今日之事能令她想到储君上，祁令瞻有些意外。但他仍不赞同照微的法，说：“就算姚丞相要好肃王，也不会派姚秉风在众目睽睽行事，你就不怕打草惊蛇？”

    照微左手托腮，右手握着烧火，在泥炉里翻来翻去，撩起一片火星。

    她说：“姚秉风多是个只会鼓噪的癞蛤蟆，肃王才是毒蛇。我哪有打蛇的本事呀？不过引蛇，吓唬吓唬他罢了。”

    泥炉中的炭火愈燃愈烈，火星旋舞升腾，木炭在其中噼啪作响，将泥肧得通红，映一片火光。

    这火光烤得人心里躁动不安，照微望着火光，忽而冷笑：

    “我今日砸姚秉风的场，是打狗给人看，好叫肃王知，永平侯府不会坐视他与姚家结党。祁氏既为东母族，必太刀戟，今虽沉眠在鞘，但从未沉沙，他若敢存越轨之心，必教他——”

    “照微！”

    木炭“啪嗒”一声朽落，被压在炉底的火焰陡然窜起，光影落在后小座屏的群山绣上，仿佛漫开遍野的山火，照微的眉映在这山火里，双瞳如沸的渊，之灼人。

    祁令瞻忽觉指腹刺痛。

    他打断照微更大逆不的话，敛眉沉声训诫她：“你轻如蜉蝣，却敢将国之钧鼎搬于之间，你的这副心思，但凡传只言片语，都会引来杀之祸，你就不能留一二分畏惧心吗？”

    照微说：“怕有何用？只要为皇后，阿遂为储君，永平侯府与姚家早晚有图穷匕见的时候，难如兄这般作一副尊师重的听话模样，姚鹤守就能放过你，姚贵妃就能放过么？”

    她的目光落在祁令瞻手上，黑的薄手衣与他的手指密贴合，也遮住了那骇人的伤，只一寸宽的掌腕，青在金的灯光里依然如死灰，仿佛从千尺冰中凿的玉人尸。

    她心有不忍，缓缓移开了目光，却：“都说当年那场祸事是仁帝于忌惮而授意，可姚鹤守为何能那么恰好地现在巷中救兄，只怕当年的事也是……”

    “也是姚鹤守谗仁帝，先安排刺客截杀，又在要关留我一面，以此来挑拨侯府与仁帝的关系。”

    祁令瞻字字如掷地，将照微犹豫在嘴边的话揭开。他清冷的目光落在照微上，仿佛连熔铁的火光都照不彻这沉渊。

    照微怔愣，又听他冷然轻笑，“你以为只有你猜得到真相、看得见局势吗，世人皆醉我独醒，世事皆浊我独清……照微，这是你至今仍天真未改的地方。”

    “兄……”

    余的话戛然而止在推门声里。

    晚饭时候，照微睡得正香，紫鹃正犹豫要不要叫她起床，却见世爷走了院。祁令瞻是从容郁青过来，见识过他的醉态，知照微必然也是不成人样。他让紫鹃代照微去和光院容氏那里问一声安，再去吩咐厨房煨一碗清粥，紫鹃刚将清粥取回来，用砂锅盛着，还额外了一碗腌菜。

    紫鹃骤然闯一室，未觉察到兄妹之间微妙的氛围，只兴奋地呵着手：“又雪了，好大的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