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了杜家?九族，寒了我大周将士的心，西南、西北若起战事?，尔等谁能横刀退敌？”

    照微不不慢地说?，目光从杜思逐上移到气势汹汹的御史们上。

    “丞相?如今在府里养伤，他尚未喊打喊杀，诸位不必急人一步。何况杜指挥使是为军饷，非为私，虽有过错，尚不至于提及九族，我大周律法恤刑，诸位御史慎言。”

    听?她三言两语就要将此事?轻轻揭过，好不容易抓着武将把?柄准备大闹一场的各位御史十分不满，三三两两递了递，立有几人上前?一步，准备再次谏。

    照微态度地止住了他们。

    大周崇文抑武，但她不像前?面历任帝王那样忌惮言官，任凭他们私底说她刚愎，她依然能定自己的主意?。

    她无视了言官，对跪于殿中?的杜思逐说?：“将相?不和，其失在国，且不论真相?如何，丞相?的确是受你所伤，本命你去相?府门前?负荆请罪，你心中?可?有不服？”

    杜思逐当然不服。他没捞到一两银，像只猴儿一样被人遛来耍去，最后?还要担一切罪名，去给背后?的黑手负荆请罪，这气真是窝到家?了。

    但他适才也听?见了御史们气势汹汹的指责，听?见了太后?为保他而放弃察纳雅言的名，他心中?纵觉冤屈，也不敢再牵累她。

    不就是负荆请罪么，面又不能当饭吃。

    杜思逐俯拜，朗声说?：“罪臣愿意?向丞相?负荆请罪！”

    第二日一早，他便打着赤膊，背上荆条，撩袍跪在丞相?府门前?，声背诵连夜请人写成的请罪文章。

    周遭围了一圈看闹的人，大多是平百姓。朝中?同僚不好意?思大喇喇来看笑话，便蹲守在不远的茶楼里，派家?丁来回报信儿。

    “祁丞相?没面，遣了三回人来，叫杜指挥使回去，指挥使不肯走，将那稿翻来覆去囫囵背了三遍。周围很多人起哄，第三回 的时候，相?府人的态度才亲和了些许，说是丞相?卧榻养伤，恕难门相?迎，但指挥使赔罪的心意?，他已经领受了。”

    不知哪个府上的家?丁，十分伶俐机灵，将相?府门前?的况解释得十分明白。

    听?见这些话的不止有来茶楼看闹的朝臣，也有北金潜伏在大周的习作，以及为王化吉办事?的儿。

    小太监将听?来的消息告诉给在雅间里盘桃的王化吉，末了还幸灾乐祸?：“这姓杜的果然是个蠢货，他若是早早投了爹的枝儿，受爹指，哪会有今日的祸事?，这果然是蠢人自有天收。”

    王化吉站在窗，远眺着相?府门前?的闹，笑了笑：“咱家?是为给皇上办事?，不是为了私仇，经过这一回，若能叫他变聪明了，那也是好的。”

    “难?您老还指望着将他拉拢过来？”儿问?。

    王化吉负着手，慢悠悠说?：“杜家?这对父，是一把?好用的刀，只要刀刃能朝向该朝的人，刀柄握在谁手里并不重要，他们若是能自相?残杀，那最好不过。”

    负荆请罪受了大半天的辱，杜思逐一言不发回到家?中?，沉着脸沐浴更衣，然后?请见太后?。

    照微近来难得有闲逸致练字，正在摹钟繇的帖，袖挽到肘间，半截细白的小臂，从容地悬在纸上游走。隔着案旁香炉中?的袅袅烟雾，她的容颜显几分朦胧，然而那远黛眉、红樱，依然是见之忘俗的好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