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羲光微愣，这是他来到这个地方之后，听到的一个肯定回答。雨越越大，宣清见他实在是被淋得很狼狈，面容一如旧时初重逢，一个人独自走在雨幕中那般寂寥。宣清将伞撑到他，继续与他寒暄。“，您的字真好看，我不会写字，我家郎君很快就要回来了，能请您为我题写两个字么？”凌羲光欣然应允：“好。”前的人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声线介于青年与成年男人之间，量已比她上许多，站起时影全然拢着她，宣清抬，只看到他的颌，还有那片覆于双之上，分外显的白纱。他上洇着重汽，可在靠近他衣襟时，宣清依稀能闻见丝丝缕缕书墨的淡香。她默不作声，后退一步：“的睛是如何回事？”凌羲光接过伞，与她并肩行走，神淡淡：“我自己刺盲的。”宣清错愕地睁大。与宣清心怀众生的不同，凌羲光从来不似她那般喜世间万，甚至称得上是厌恶。有她在的人世间才算是真正的人世间，若无她，凌羲光是半不愿意用自己这双睛再去视。更何况，他知宣清最喜这双睛，他只想给他的阿清看，别人想都不要想。而且，看不到日升月落，难以知时间的逝，自然也不会觉得日过得很漫，即使是千年，也似瞬息之间。“听闻武陵镇的鲮鱼粥很好吃，要吃么？”凌羲光这还未答应，就被她拉一家饭馆，上了菜。宣清这完，他才慢吞吞从行中拿一，自如地用勺勺两舀粥，在他快要将粥倒在桌面上时，她默默将他的木碗推到粥勺的正方，桌才幸免于难。凌羲光奇地将旧时的意气全数收敛，对她了声谢，然后开始默默吃粥，吃得很慢，但是一连吃了四五碗，觉很久没有吃饭了。间中，他还不忘与她拉近关系，还要给她盛粥，态度好到宣清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认自己了。凌羲光是那会给陌生人盛粥的人么？就算是，谁又敢吃？待宣清吃完，她才发现他并没有认自己，只是真的，单纯地在与她“近乎”。

    “等雨小些再走吧。”他这么说着，开始报价，“您需要多写两封信么，我写信也很便宜，一封七百文，两封一千文，叁封只要一千二百文。”宣清不知怎么回答，只觉得闷得不过气，睛发涨，心中无比难受。“两封就好。”听罢，凌羲光慢慢握藏在袖底的手：“在有个不之请。”“嗯？”“能不能……请您帮我先预支一这顿饭的费用，我师妹要来见我了，我想……换新衣裳去见她，方才来的路上，我还闻见玉兰很香，想买一束送她。”“待我明日开铺，将字画卖去便还给您，若您不放心，也可寻一个仆童跟着我。”宣清眶微红，却不客气地轻笑：“你都说她如今成了人神，你怎么确定她还会留在人间？更何况，你都等了她一千年了，她要是真的还在人间，真的还在意你的话，会那么久不来寻你？”凌羲光微垂着首，嘴抿成一条线，脸变得难看起来。宣清给他留的东西不多。只有十条微不足的辫，还有与他分开时的那句掷地有声的“我们已经结束了”。还有……还有送她神域时，脊背被她上真气所灼来的痕迹。就这么一不足挂齿甚至称得上令人牙酸的苦痛，也被他一地收好，当成莫大的奖赏，珍宝一样放在心里记挂近千年。“她会来寻我的。”“我寻人算过，阿清会在这附近等我，她会的。”周遭陷了死寂。也不知是不是太闷了，宣清攥得发僵的手指一阵阵地生疼。用过饭已经很晚了，饭馆要收摊，小厮过来账，宣清付了所有钱银，接着，她发现凌羲光如释重负地笑了。走在街上，几缕月光照在他那张一如既往十分漂亮的脸上，宣清看见他仍在笑，那角的弧度，甚至能称得上是见到了她一般欣喜若狂。她真的很想问他，你真的一都不恨吗，却几次叁番被泪哽得说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