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最后一页摊开，她的手已经有些微微发抖。

    孙蛮适时开说：“之前我曾同先生讨论民策，受先生启发，有了这个思绪。但我对官制的了解还不够，所以我想把这个给阿爹阿娘。”

    何照青退隐山林，萧望舒也问不什么。

    曾在她那片土地上历经千年的科举制，实在不是几页纸就能说透的。

    但依她爹娘的七巧玲珑心来说，其实拨到学考试时就已经够了。如今给这几页纸思路，只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让她爹娘少走些远路罢了。

    萧望舒看着这份稍显稚却不掩光芒的手稿，心绪难平。

    她太明白这份手稿将对这个天怎样的改变——不论，不论贵贱，无中正推选，只要怀抱负，皆可以投牒自试。

    “阿娘。”萧望舒抬，看见亭亭玉立的女儿缩她怀里，“我从来没有真正受过外面的世界是什么。再过段时日……风平了。我想趁这个机会去走一走。我想用自己的睛去看看这片土地。至少，我希望在将来我能明白百姓想要什么，渴望什么。”

    萧望舒哑无言。

    她知孙蛮是有备而来。

    今夜她带给她的惊喜太多，一个接一个砸过来，得她不得不松开手。

    风筝早晚是会飞向空的。这十五年来，萧望舒手中这线细细弱弱，她始终攥掌心不愿放开，惟恐风大些雨猛些，孙蛮就会摔着磕着疼了。

    但她也明白，现在是时候松手了。

    她仔仔细细挽过她耳发，似想把那张纯真无忧的脸刻在脑海里。

    人世如泥潭，浑浊可怖。不知可否还容得她这双净的睛。

    孙蛮忐忑看着她娘。

    过了好半晌。

    萧望舒压低声，笑着，“好。”

    ……

    庆三年八月，少帝萧定霓禅位于太主。九月，太主手持印玺，登太极殿大宝。万臣朝拜，天一统。

    萧望舒登基后的第一件事，便是颁发《科考新制》至各州郡。又令各郡府督造学舍，不论男女皆可学。

    这一举措，自然引得天轩然大波。

    孙蛮却觉得还有很很的路要走。

    地方学舍建好了，可并不代表所有人家都会同意孩来学。读书是一件持久而不会立刻有回报的事。有些人是祖祖辈辈都学着手艺，认为什么都比不过饭碗实在；有些虽是耕读农，可家里拮据孩也多，说不准倾家之力才供得起一个男孩，而女孩连摸书的机会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