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沅圣牵着少年的手，指着让他看耸树冠上开得极其烈的白桐，如叠云飞瀑，酣畅淋漓。

    但它颜清淡，又给人沉静素雅之。

    都说，故人清明托梦。

    你什么时候我梦来呢？

    那我会告诉你，我有在好好吃饭，我还收了一个很好很好的师妹。

    谢知棠问：“那师妹呢？师妹最喜哪个节气？”

    青泷镇重地说：“雨。”

    因为在第一面的时候，师兄就告诉她，泷就是雨。

    谢知棠会心一笑，他侧过脸来，半是打趣半认真：“唔……我看师妹的小名就叫小雨好了。”

    小雨，小雨。

    青泷一直以为自己是湖心石，此时心底那汹涌澎拜的湖突然都静了来，变得柔和缓慢。湖穿过芦苇，拂过鱼儿，从的崖边倾泻来，散作透明的小雨，悄然了万。

    她回过想跟师兄分享，却发现谢知棠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突然的微风将车帘轻扬，光落在少年的脸庞。他睡得安稳，眉目舒展，一缕俏的发落在鼻尖。

    青泷好心地伸指，将那缕发丝拂到耳后。

    大概是常年经历风日晒，师兄的肤并不是光洁净的，仔细看，还能看到他颌线上前不久被草叶割伤的红伤痕。

    可是师兄的肌肤摸上去，很温。

    她也曾碰过秦曜的脸，她将元炁源源不断地注到他的眉心，为他增修为。

    秦曜的肌肤很冷很冷，就像千年不化的冰山，刺骨寒凉。

    而师兄，是大地，是天冰雪消生机的湖。

    将谢知棠的碎发别到耳边后，那只指鬼使神差地没有离开。青泷突然想起药庄里的针灸铜人，想起燕瑶跟她说的男女差别，她好奇地靠近了些，顺着师兄的耳朵摸到，一边回忆着位：耳门，听，地仓，承浆……

    她心中无邪，自然一切如常。

    可车厢里的呼声却似乎加重了些，愈来愈重了些。

    ——

    气温回升，太平城中人涌动。男女老少换了轻薄些的衣服，在各式各样的货摊前驻足观看。

    人群中，一辆车穿梭而过。

    车里，孟昱重重地呼一气，终于开问左边的女：“你有没有觉得咱们三坐一辆车有挤？”

    “是有一，”燕瑶正在给指甲上涂蔻丹，也不抬地说，“谁叫你忘了今年多了小师妹，就只租了两辆车。哦，说起来当初还是你推荐的小师妹农家……”

    孟昱忙不迭：“其实也没有那么挤……你这涂得还好看。”

    “好看吗？”燕瑶问的却不是孟昱。她举起手指，向裴淮序晃了晃，对方，她便扬起笑容。

    过了一会，车从城中行，转乡间。青翠滴的柳树被风裁万条丝绦，两只黄鹂鸟在一唱一和。

    白鹭整整齐齐地从天边掠过，湖中鸭在嘎嘎地叫着，橙的脚掌划碎白云的倒影。

    孟昱轻咳两声，又问：“你有没有觉得外面很闹？”

    “冬去来，生灵萌发，熙熙攘攘，自然是闹的。”燕瑶觉得这蔻丹的颜太过艳丽，又开始耐心地去，“糖糖不是总说，让我们静心来，沉心来，多受这好的世界嘛。”

    “我也想安静地受……”孟昱手指右边，哀怨，“那你能不能叫他别了。”

    裴淮序微闭着，自上车后就一直在抚笛奏。笛声哀婉凄绝，似有清冷月光，白雪萧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