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睡不着？”夏芍迷蒙着睡问他。

    陈寄北翻的动作一顿，“吵到你了？”

    这回他好半天都没再翻，夏芍却不觉得他是睡着了，脆转过脸，“你要不要跟我说说话？”

    “说什么？”黑暗中男人声音淡淡的，却没有拒绝。

    夏芍想了想，侧枕着手臂，“说说表哥吧，你跟他从小就这么要好吗？”

    大概是今晚喝了酒，又或许是黑暗更容易让人卸防备，陈寄北并未像往常那般吝啬言辞。

    “表哥是我姑姑家的儿，比我大十五岁，我刚记事的时候，他已经要去当兵了。不过他的确对我好，小时候我不好，没人跟我玩，都是他拿肩膀扛着我。”

    “你要是不说，我还以为他是你亲哥，比有些亲哥都好。”

    至少夏芍那位便宜亲哥就没照顾过她，在书里还把她三十块钱卖了。

    陈寄北没否认这句话，“不过后来他打仗去了，等再回来……”

    再回来怎么样他没有说，而是话锋一转，“去年老家闹饥荒，我爷爷过世，他回去了一趟。当时我……混得不太好，他就跟我爸说，让我跟他来东北个工人。”

    从陈父那封信就能看，他对陈寄北这个亲儿有多不待见。

    爹妈不喜，只有这个表哥帮他找工作，给他娶媳妇。难怪他宁愿用结婚搬陆家，宁愿委婉地提早一领证，以免夜梦多，也不在陆泽同面前说刘铁萍坏话。

    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陆泽同的颜面，不让陆泽同难堪。

    可惜有些人就是给脸不要，得寸尺，最后还是给了陆泽同那么大一个难堪……

    听陈寄北不再说话了，夏芍轻轻叹一气，“你还记得我跟你说，我不能回老家吗？”

    突然转换的话题让陈寄北一顿，但还是“嗯”了声。

    “其实在我来东北前，我吃过一次农药，泡在里吃的。”

    夏芍话音刚落，就觉男人倏然看了过来，即使屋里黑着，那目光依旧让人难以忽视。

    她赶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饿狠了，播的时候偷吃了队里的。当时赤脚大夫都说八成活不成了，我迷迷糊糊在炕上躺了三天，愣是苟住了。”

    饿死人最多的是61年，62年已经缓过来了，她却饿得要吃队里的……

    陈寄北没说话。

    夏芍也只是说给他听而已，“我当时还以为我死定了，没想到自己还能来东北。更没想到李宝生竟然早结婚了，给我换了个更好看的。我不仅不用挨饿，还能给我妈买布料，还帮万辉回来一块表，可惜他没要，人生是不是充满惊喜？”

    这回陈寄北听明白了，夏芍这是告诉她要往前看，总会越过越好的。

    告诉他他们都在变好，陆泽同离开了刘铁萍也会过得更好。

    他不用觉得负疚，更不用有压力，能回馈一回馈一就可以了。

    这回陈寄北沉默了更久，夏芍都要重新睡着了，才听他：“你不是都能打人了？还会挨饿？”

    “？？？”

    夏芍愣了，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她昨天威胁李来娣的话。

    果然这男人听到了……

    不对！

    她当时不只说要打李来娣，还一一个我男人，叫得那叫一个亲密……

    这人耳朵怎么这么好使，什么都能听到？

    夏芍有些无语，就听男人一哂，又：“而且我不只更好看，还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