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在她说到“自幼丧母”时便心神一动，听到后见她说得开怀都忘了自称“妾”，一双杏熠熠生辉，整个人的神都活泛了起来，便知她在家时与父母、兄弟姊妹之间有多和睦了。

    他联想到自己的境，忍不住想多听一些，便皱了皱鼻笑:“你这屋里全是羊味儿，咱们去院里走走，你再同我说说你家里的事吧。”

    程婉蕴这才意识到自个把太爷熏着了，正要告罪，胤礽笑着抬手止住了她:“更重，披件衣裳再来。”

    说完便施施然起先去等着了。

    她忙唤人来漱换衣梳辫换鞋，青杏碧桃也慌得手抖，来不及妆太过，从衣箱里随手了件半旧的绣青竹月白旗装，在鬓角别了朵小女傍晚去刚折来瓶的素心兰，便急衝衝推门去——

    今晚天气极好，月清朗如倾泻一地。清瘦的少年正巧站在月光，遥遥向她伸了手。

    程婉蕴微微一怔，默然上前将手搭他手心。胤礽与她同岁，但他的手掌却比她宽大很多，掌心温，带有一薄茧的糙，将她牢牢牵着。

    走在他侧微微落后半步，她心里忍不住地想，他如今是这样鲜活、温和的少年，二十多年后竟会被自己的亲生父亲痛批几十条大罪，扣上不孝不仁、暴无的帽，最后被得患了疯病，行为失常。

    哪怕是打着自己这辈是捡来的，胡混日混个二十几年也算够本的心思，但联想到如今好好的人会迈向这样的未来，难免会生一些动。

    在这样的绪染，她迟迟没有开说话。

    还是胤礽望着前方在晚风中摇曳的枫树，用一极平和又淡然的气问：“你小时候无母所依，会被继室所的弟妹欺负么？”

    程婉蕴仰起，胤礽大半的脸都被夜所朦胧，她并没有捕捉到他的神，隻觉他面毫无波动，就像蒙着面一般。

    “姊妹兄弟间有些磕磕绊绊也是常有的事。”程婉蕴想起几个弟妹在她跟前活似鹌鹑的样，心想他们哪有胆欺负她？嘴上却，“一则为着家中和睦，二则也不愿父亲忧烦，妾向来多相让些，但为，该教弟妹时也会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