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自己上仍无衣冠为蔽，只是一团血红的雾，但他却像曾为人时那样，跪在老师的面前。

    幻梦尽，又是一个炎炎夏日， 湖畔绿柳如丝， 那座谢亭中立着他的老师，却是华发苍苍， 衰朽风烛。

    “我扶你起来洗洗脸。”倪素将重新打来的温放到榻旁。

去，血都了。

    他说话的力气也不够。

    他知，这注定是一个令老师失望的回答，然而他抬首，却见幻梦皆碎，亭湖尽陨。

    无有衣冠遮掩他的残破不堪， 他只能栖于血河，被淹没， 被消。

    月光可以助他驱散上所沾染的污垢飞尘，但如今正是清晨，外面雨雾如织，而倪素忙了一夜，无论她如何为他拭都始终不能净他涸的血渍，那些都是凝固的莹尘，隻用是不掉的。

    涸的黄沙地里， 淌一条血河来。

    徐鹤雪此时已经没有那么痛了，但他浑都在一知觉不够的麻木，倚靠她的搀扶才能勉起。

    直到，有这样一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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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生，不悔。”

    “徐凌。”

    徐鹤雪抬，却只能隐约看见她的一影。

    他不知他这一动又有殷红的血自睑浸，但听见她的声音，他还是顺从地没有睁，隻任由她浸过的帕在他的睛，脸颊上拭。

    “徐鹤雪。”

    徐鹤雪被淹没在那样烈的红里，他浑没有一块好，只是一血红的， 可憎的躯壳。

    她又回来了。

    “你有悔吗？”

    她起去倒。

    “可你如今这样，自己怎么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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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问他。

    倪素温声：“你让我帮你这一回。”

    “不必……”察觉到她伸手来帮他鞠洗脸，徐鹤雪本能地往后避了避。

    只剩他这团雾，淡不清地漂浮在一片漆黑之中，不知能往何。

    可有悔当年士及第，前途大好，风光无限之时，自甘放逐边，沙场百战，白刃血光？

    徐鹤雪听见她渐远的步履声，后知后觉地睁开，满目血红，他几乎不能视。

    他是一团血雾，一也不成人形，可是望着他的老师，他仍无意识地顾全所有的礼节与尊敬，俯首，磕，回答：

    徐鹤雪动了动，将要睁开睛，却听她：“你先别睁，我给你净。”

    倪素认真地拭他睫上涸的血渍，才将帕放回盆里，说：“现在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