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素，你可有想要什么？我，想给你。”

    无论是什么，他都想给她。

    答谢她的良善，她的好，答谢她今夜站在他的边，为他不平。

    龙（一）

    “你忽然这样问我， 我一时也想不起什么。”

    倪素细心拭过他的脸，将帕扔到盆里，“等我想好再告诉你。”

    她知他绝不会愿意在她的面前脱这满是血污的衣衫， 亦不会向她展衣袍之的伤，便什么也不说， 又去取来净的柳叶。

    倪素来了又走，那房门合上，徐鹤雪一手撑在床沿勉起， 结了鲜红血痂的伤不知崩裂多少，他苍白的指节勾开衣带， 缓慢地脱外袍与中衣， 素纱屏风半遮半掩他一副苍白清癯的， 其实与死前没什么两样， 因为在边关五年的关系，他持过戟，握过刀剑， 驯过烈的躯骨畅而肌理分明，并不似寻常少年那般单薄。

    只是他上的剐伤太多了，殷红的血淌来， 他从盆中拧来帕自己沉默地拭， 莹尘飞浮，满室明亮的烛光里， 他越发看清自己这副躯，即便痛得剧烈， 他也一遍一遍地拭自己。

    直到伤不再血， 他方才一件一件地穿好衣衫，系好衣扣， 好这些，他才躺在床上，将被拉过，盖在上。

    两盏琉璃灯在床沿的凳面上，剔透的灯罩，黄的火光，他脸颊抵在枕上，盯着那两盏灯。

    这灯，是他们在去寻蒋先明的路上，倪素敲开一家製琉璃的铺买来的。

    她说，如此，往后他们都不必怕雨夜门。

    徐鹤雪闭起，他没有睡眠，也不会梦，但此刻听见夜雨沙沙，他穿着净的衣衫，锦衾裹，却也觉心安。

    然而夜半，他忽然掀被起，在满室明亮的烛火间，迈着极为艰难的步履，走到书案前去，泼研磨，铺展宣纸，伴雨落笔。

    那本暗帐上不名之人，已被蒋先明查得七七八八，尽都被蒋先明写在帐册之上，算作批注。

    少倾，宣纸上添了十几个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