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能——”乌利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因为海因里希说得没错。而且这个神虽然创造了世界，却也引来了自己都不能抵挡的毁灭，这可跟他一直信奉的全知全能之神有差距啊。

    乌利上的白光明明灭灭，海因里希立刻站起来挡在他和陆希中间，旁边的于格也赶往远挪了挪。

    “不要。”陆希撑着笑了，“在乌利圣徒心里，现在稻要比神更重要。”

    乌利都不知自己该个什么表才好。女王这话说的真是绵里藏针，不是稻更重要，而是培育真正丰产的稻最重要，那么培育丰产稻的目的是什么呢？是为了能够养活更多的人，但也是为了他自己德被天，更能得到神的眷顾。为公，为私，也为信仰，所有这一切都缠在一起了，反而把神的位置挤得歪了……

    乌利其实不太想审视自己的心，因为这样一来就难免要明确地认识到，他其实不大虔诚。但也正因为他知自己不太虔诚，所以此时此刻才能维持住自己没有崩溃——当信仰不是第一位的时候，信仰没了，伤害也就不是致命的了。

    所以他的白光明明灭灭，最终稳定了来，既没有崩溃，也没有倒退。

    “好的。”陆希笑眯眯地说，“乌利圣徒认清了自己的心。别误会，我可不是在讽刺，信仰可以有，但如果被信仰迷惑了心，既认不清楚自己，也认不清楚世界，那这就不叫信仰，这叫盲信，或者叫迷信。神存在，没关系，要看清楚祂自己也有无法到的事，这就意味着有些规律是祂也要遵守的——我们应该尊重和承认的不是神，而是这些规律，它才是世界的本质。”

    乌利张了张嘴，想说话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但他这嘴还没有闭上，他旁边的穆特上就起了力的波动。

    会议室的角落里摆着绿植，原本在初夏时分已经绿意葱葱，现在居然在瞬间就枝伸展，直接蹿了半米，最上的枝梢都到了天板，几乎要在会议室这个角落里搭起个小小的凉棚来。

    然而穆特这个还好，毕竟他只是力翻腾，但还不足以晋级，更让人惊讶的是妮娜和尤兰！

    尤兰几乎要控制不住地笑声来。一直以来她心对于这个世界其实都是有所怨恨的，她怨恨为什么克利斯和索肯这人可以得到神恩，怨恨为什么她的女儿会觉醒成为族，甚至怨恨为什么自己也要成为圣女——成为圣女确实获得了力量，但一想这力量是这个讨厌的世界给的，她心里还是不痛快，她本不想与克利斯和索肯这人为伍！

    当然，如今她的怨恨已经消散了很多，因为她报了仇，找回了女儿，又走上了一条正确的路，积压在心里那些最大的痛苦已经被消化了许多。但，在她心，仍旧还有着一丝不平，这是对这个世界的怨恨，因为所有的痛苦都是这个世界给她的，只要这个世界存在，这怨恨就还在，无法消解。就像伤虽然结了疤，但曾经尝过的痛苦，并不能因此就说它不存在，除非时光能够倒，让受伤这件事不曾发生。

    但是今天，女王告诉她，创造这个世界的神明，也为自己招来了毁灭，甚至祂自己都无法解救自己。这简直就是现世报！活该！痛快！她兴！

    在这一瞬间，尤兰觉神清气。她无法向这个世界报复的那怨恨，此刻烟消云散，不复存在——无须她报复，神明自己就要完了！

    房间里亮起了明亮的白光芒，尤兰上的圣光固然显，但她旁边的妮娜更胜一筹，白的圣光简直得像化不开一样，并且如同云海般向四散开，不仅覆盖了整个会议室，甚至还向外扩散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