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尝践见话带到，脸上也稍霁，便又宽抚：“关就让关一次也好，给他们查，把他们好奇的想查的都查完了，今后倒是脆利落，没什么好遮掩妨碍。你吃一堑一智，这件事过去就算了。”

    楚勋轻弹指间未燃的香烟，却噙起嘴角，愠冷地应：“老爷字句良言，我都记在心里。只是这被关上几天，再禁营业十天，每天哗哗的戛然截断，是个人都消不了火！原本看中的南滩一块地，打算买来作跑场，又得停搁一阵！”

    他的语气里不离生意算计和钱，清俊脸庞写着冷狠与决绝。祖上皆贵胄门，祖父这位是四品的阁侍讲，被派到留洋学问，也是最后的一代文官了。

    眉和鼻梁，有他们那一汉旗的立和犀锐。一些刻在骨里的气宇是旁人没有的，到他这，又在书卷气中增添了营生算计，更狠更果决。

    施尝践正是看中了方方面面，好貌相，好(四声)生意，擅敛钱财，又没别的什么兴致嗜好。

    他越是不甘冷狠，老爷暗中愈首肯。语气便缓和：“梁笙寻你麻烦，你不也把他去了？一码换一码。他寻你事，表面看如此，实际则是他背后咏乐门的徐爵兴在和我对峙，在争持公董局的首董位置。所以我刚才说，你让抓便抓了，正好给局查查咱们的净，让他们心里有底数，起事儿来脚踏实地靠谱。至于你那几间场所，择日开个张，我让人疏通就过去。”

    听及能开张，楚勋这才释然：“总归老爷考虑得周到，如此一来，晚辈心里松快许多。对了，了几匹绸缎，送给大和妍馨裁几新款，在外面买这么好的料也不怎容易。”

    说这话时，眉目间浮现温柔。

    提起小千金妍馨，施老爷登时难掩溺又气怒，叩一叩烟杆啧叹：“早叫她别留洋，想读书在哪里不能读？就非要去，结一大堆洋朋友，办舞会喝洋酒学洋话，哪里还看得上这些旗袍穿着。也就是阿勋你脾气好，耐烦，愿意这么枯燥惦记，我是想想就来气！”

    楚勋越发和顺：“妍馨是老爷掌上明珠，得百般，去见识，以后回来也能为老爷分担，这都是光宗耀祖的好事。”

    施尝践听得舒坦，他膝就两个女儿，在他心里，并不希望女婿把女儿当附属品看，而是他施家产业的左右臂膀。小，守得住，还懂得护。外灯红酒绿里的传言，老爷睛都在盯着，没离谱心里都清楚。

    一时欣然，还是没选错人，遂闭上睛休息。

    楚勋起默站片刻，见老爷已假寐，便退了来。

    他颀，藏青禅服排扣敞开，里面是白对襟唐衫。寻常的衣裳，被他衬一抹风蕴藉。

    外面院里，大小的丈夫龚彧在练太极桩。看见他，便停动作，拍拍他肩膀：“辛苦了，老爷这波心里都有数，多说几句也是重。”

    龚彧是个踏实稳沉的，和大小瑗馨结婚以后，夯实地帮老爷打理着事务。对于这个并没有明言，但人人在心里都清楚默认的楚二公，龚彧对楚勋一向络关照。

    楚勋表赞同，应：“彧哥说的是，我心里都明白。对了，从云南来几个石，听说里藏着好料，这开玉的事儿既须技巧更须缘分，给彧哥自己开。我让人搁去大小客厅桌上了，彧哥得闲瞅瞅！”

    龚彧听得眉扬展，卷起的袖：“哎，这，这怎么好让你又破费！上次拿的那块和田玉，我听人说是难得的，阿勋别每次来都这啊那的，一家人甭见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