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指望，若想活命便只好贱卖给豪，今年暂且苟活，明年便只能等死。越富饶的土地，觊觎的人便越多，比起江南，浔州百姓至少不用担心自己会被饿死。”

    几日不见，宋也川话略多了些。他原本就是极安静温吞的，说起话来徐徐的，总能让人觉得心里安定：“这里比我想象中好了百倍不止。”

    夕一一落来，天空变成一邃的蓝，晚风过二人的衣摆，他们俩的衣袖便在风中纠缠到了一。

    “假如，我是说假如，”温昭明停了停，宋也川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在听。

    “如果有机会，你还愿意回京城么？”

    夜风过宋也川的发，他的发丝掠过额上的刺字，他眸光似海，幽晦而平淡：“可是殿需要我什么事么？”

    早便知晓宋也川有剔透玲珑的心，望向他若观火般的明眸，温昭明的呼微微一滞。

    温昭明确实需要宋也川一件事，她想养几个面首，单是烟柳巷的貌少年还不够，她需要一个人，一个能让别人对她退避三舍的人。

    可若这个人是宋也川，她心中便闪过一丝不忍。

    昔日榜如今零落成泥，已为罪臣，再和一个荒无度的公主搅在一起，宋也川父母若泉有知，只怕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南方士人们大多对覆灭的宋家抱有极的同，若宋也川成为她的面首，清们便会将他和她打为一党，不光宋也川的清誉尽毁，只怕宋家也因此蒙羞。她是大梁的公主，举国之珠，就算是臣民再有不满，也不敢把她如何。可宋也川不同，他的命早已被人视为草芥，她不敢想他会面对什么样的诛笔伐。

    月亮悄悄爬上树梢，宋也川的五官在月中都变得依稀朦胧起来。便是这样一个超脱云逸、清风朗月般的人，他受了那样多的苦痛，终于可以在此刻稍微停歇，远离那些让他忧伤的一切，温昭明不忍心将他重新拉回望的漩涡。

    “没有，我随便问问。”温昭明摆了摆手，“我回去了。”

    宋也川低低嗯了一声，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离开。

    直到温昭明的影再也看不见，他才踅向书院的方向走去，脑里却在想温昭明说过的话。

    他如今，还有什么能帮到她的呢？

    陈义已经回家了，段秦房门中的灯在听到宋也川脚步的那一刻被人灭。宋也川掏钥匙走到自己的房门，却发现门没有锁。

    他蹙着眉将门推开，旧梨木桌案上放着一叠他练过的字帖，看上去一切如旧。

    宋也川呼了一气，从柜翻开一本书，书里夹着一张写着宜公主四个字的宣纸。他打开灯罩，缓缓将其伸向灯边，火苗摇曳动着舐了宣纸的一角。

    橙红的火苗跃在他眸，宋也川猛的收回手，飞快找了一本书将火苗胡压灭。

    素白的宣纸上留一片焦黑的印迹，只有宜公主那四个字依然清晰。

    他把纸张重新夹好，放在了桌边。

    浔州是经常雨的。后半夜时雨声叮咚，淅淅沥沥的雨像是一个细密的帘，漾着隔绝了喧闹的人声。宋也川是很喜雨天的，不是在常州还是在皇城，常州的雨是沾衣，皇城的雨是银河乍泻，他微微闭上，还能回忆起隐土腥味的，充满回忆的雨。

    天微微发白，宋也川走了门。他撑着书院的黑雨伞，绕过梧桐树走向前院。雨的日学生们便会搬着椅去堂屋里上课。宋也川既然无事，便帮他们搬椅。陈义来了之后便和他一起动手，等到第一个学生门时，椅恰好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