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芝纹紫檀方桌上摆着笔架和笔洗, 房间里铺了暗红的地衣，鎏金博山炉中?燃着降真?香。温昭明?上披了一间兔氅衣, 领一圈绒绒的兔绒衬她弹可破的肌肤。温昭明抬看来, 宋也川缓缓在她面?前跪。

    “你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跪。”温昭明把手中?的书?掀过一页, “我?没有那么多规矩。”

    “殿。”宋也川轻声说, “我?错了事?, 请殿原谅。”

    温昭明微微挑起眉。

    “今日我?在琉璃厂买纸，奓帽被撞落，人群中?有人认了我?。”宋也川的声音很平静，“我?手足无措, 狼狈回府。殿曾几次问我?知不知?自己?将会面?对什么, 我?却依然没有好准备。”

    宋也川仰起脸，安静地看向温昭明：“是也川怯懦了。”

    今日宋也川在琉璃厂遇到的遭遇, 霍时?行已经向温昭明禀明，在听完之后，她不知?自己?该怎样面?对宋也川。如果他此?刻仍在浔州，只怕整日里和黄卷为伴，清贫却可以活得平静不被打扰。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被人当街□□。

    更甚至，温昭明觉得宋也川会在心里怪她。

    一个?上午，她手中?的书?页没有翻过几页，甚至有些心烦意。听霍逐风说宋也川想见?她，温昭明让冬禧拿了两张银票，只待宋也川开，便将他送回浔州。

    “这是一百两的银票。”温昭明把桌上的银票递给宋也川，“你回去收拾一东西，明日我?派人送你去浔州。”

    宋也川如一样的目光清澈地看向温昭明，他轻声说：“殿不要赶我?走。”

    “不是我?要赶你走。”温昭明苦笑，“是我?觉得自责。带你回京，我?没有事?先与你商量，一直利用你来解我?当困局。我?也对自己?的行径到不齿，觉得自己?成?了像王鼎安那样利用你的人。如今你又蒙受不白之冤和不应受的羞辱，我?甚至不知?该怎样面?对你。”

    午后的光温而耀，照亮了宜公主明丽的侧脸。

    宋也川安静地听温昭明说完，他眸漆黑，光如洗：“不是殿的错，殿和王鼎安也并不是一样的人。”

    “也川是自愿的。”他轻声?。

    宋也川鸦的发尽数束起于簪中?，乌发在灯反淡淡的弧光。他的目光垂落在自己?面?前暗红的地衣上，宋也川的嗓音在房间中?安静地响起：“这一切都是源于我?自己?的逃避，我?从始至终都在逃避自己?的?份、逃避自己?的过去。”宋也川抬起，“殿，也川不会再?怯懦了。”

    宋也川是一个?柔的人。

    刑杖加?，风雨折，他从来没有怨怼过任何人。他的温和总是伴随着对自己?绪的消耗与撕扯，宋也川的那份温柔总叫人觉得心疼。

    宋也川的改变比温昭明想象得还要多，昔年在报恩寺时?，面?对别人的指摘，宋也川不屑于辩驳，如今他却能在此?刻温和又耐心地告诉她，他不会再?怯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