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生母到底有生育之恩，又孤苦无依，与人无仇怨，且也并不求份位。我本就打算带着她赴外任，如此也算报答生恩。如今死于非命，我到底心难安，如贸然回去探问，恐公府也不过一场锦被遮过葬了。究竟何人毒杀，恐怕这辈都查不到真相，我思虑再三，才并未回公府禀报辈，而是到了京兆府首告，只求查真相，以告在天之灵。”

    贺知秋叹：“此事不可声张，我只有两个疑问，其一，靖国公夫人早知你是婢生，对庶庶女一视同仁，周全衣、延师教养，供你科举。无论你生母是否回府，于她其实无碍。毕竟你已继，名义上的嫡母已不是她，就算回去，也不过多一个妾室。我闻说靖国公婢妾甚多，靖国公夫人一贯并无妒忌，名声极好的。她为一品诰命夫人，妆奁丰厚，地位尊贵，绝无可能去与一位早已府的婢妾计较。若是你生母归时，你如实禀报于她，恐怕她只会欣然接府中，正儿八经了你姨娘，也算有了名分居，可供颐养天年，如何你反而安置她在府外？”

    “其二，许世为人慷慨好义，为人极伶俐通达，又是个挥金如土并不计较钱财的。你如今已是士，授官在即，名份上为堂兄，实则为骨兄弟，来日只有互相帮忙的。就算知你生母在外居住，好端端地为何要去为难于她。为母气也说不通，靖国公婢妾众多，他怎就气一个放去的？无端去毒杀一个婢妾，得罪官的兄弟什么？就算你生母或者得罪了他，他也自有仆在旁替他动手并收尾，何至于遗落随巾帕，且不毁尸灭迹？他大好前程，为何要这等蠢事？”

    “以上两疑问，不知恩礼兄能否为我解惑，如此我查案也算有个方向，否则，这杀人动机实在说不通，如何能擅自提审勋贵世。”

    “你生母一人独自居住，与邻居不相往来，你又数日才去看她。谁要除掉她，只需要一轿带走或远远发卖或随意置，一些痕迹不留。你也只能蒙在鼓里，恐怕还以为她自己走了。依我看，这毒杀留尸，倒像是警告和震慑，留如此明显线索，也更像是嫁祸和挑拨，离间骨关系。”

    “恩礼兄还当仔细思想，令堂这杀之祸，恐怕还是从你上来。不如再想想，你是否有仇人，又或者挡了谁的路？”

    许菰听贺知秋一番话侃侃而谈，竟直指要害，心中火烧一般焦灼难过，他固然是猜测许莼会不会知他的世，恼恨房欺辱二房太甚，因此杀了他的生母，一为警告，二为灭，绝了他承爵的心。又疑心是嫡母白氏知真相，因此居中挑拨，但这些若是如实相告，必涉及到他的最大的世隐秘。

    此刻都只是猜测，真相未明，他如何能与贺知秋坦然相告？只能满目羞惭：“贺大人，不回靖国公府，是我生母之意，我当时也担忧祖母和嫡母怪罪，公府规矩森严，她既不想回，我便也罢了不曾勉于她，当时也还年幼，毕竟怕事。但仇隙一事，实无眉目。仆为庶，一向居简，唯知读书而已，并不敢生事，不曾与人结仇。”

    贺知秋事先也侧面向许菰师友打听过许菰，确实一贯只知苦读，虽有些冷傲，但位卑却有才，难免有些清。的确未曾听说与人有仇，又尚未授官，他还一心谋外放，也谈不上挡了谁的路或者有政敌。

    若说是为了爵位，靖国公膝尚且有嫡庶，且也还年轻力壮，不知还能生多少儿，一个隔房的承嗣，就算授官，也不碍爵位。

    见许菰说不什么更多的东西了，贺知秋只好一番闻言抚，许诺会用心查案。又命他暂时回去，最好不声，在靖国公府观察看谁待他神有异，但切莫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