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从他漫不经心的语调里，妙真仍听一丝闷燥的不平之意。

    她不由得细细窥他，怀着怜悯继而往前走。犹犹豫豫间，还是问了：“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良恭照实：“父母早亡，还有个姑妈，睛不好，也是常常缠绵病榻。我府这大半月，还不知她怎么样了。”

    “家中再没人照料她了？”

    “走时我托了两位邻里看顾着。”

    妙真倏地站住，扭向他招招扇。良恭以为她又要作怪，怀着不耐烦走近。

    却听她说：“我告诉你，今日是放月钱的日。我们家从不拖人的钱，少不得你今日也能领着这大半月的银。你拿着这钱就可以回家瞧瞧。”

    听得良恭一怔，一颗心仿佛有涓涓的溪淌过去，将他才提起的一浮躁不平之气涤净。他一时不知如何对答，闷着不作声。

    沉默得尴尬，妙真此刻真恨自己这不住的好心，明明打定主意要借刁难揭开他的真面目，谁知又犯起蠢来。

    她左思右想，待要寻难听话敷衍过去。

    良恭的嘴给太晒得有些裂，他向里抿一抿，要看她，又警惕着这不合规矩。只得剔起眉骨笑了，“没这样的规矩，老爷太太没许我的假。”

    妙真张便：“老爷太太没许，我许。我这两日用不着你，你只回家歇一日好了。”说着珠向一瞥，想到个遮掩这份善意的由，“何况你前些时答应我的，要在外买椒盐馅果我吃。拖了这些日，你难是敷衍主？”

    良恭趁势应，“小的一万个不敢。多谢姑娘成全。”

    “谁有那份闲心成全你？我是记挂着果吃。”妙真嗤了声，自行前去。

    走到曾太太屋里，听见是为回信的事叫她来，她忙挽着曾太太问：“鹿瑛来信了？有没有问起我？”

    曾太太才听瞿家算完各的开销，算盘珠此刻还响彻耳畔，哪里还经得住妙真吵闹。“哎唷哎唷”叫苦连天地去取了信递给妙真，“你自己看吧，你妹妹的字比在家时了。”

    妙真迫不及待展开来瞧，信上鹿瑛明在夫家的境况，倒是一切都好。又问及娘家人，特地问了妙真说：“安否，日几餐，日睡几更？”

    看到此节，妙真泪浸窝，抱着信在椅上叽咕，“鹿瑛说在那什么都好，想必是怕我们挂心，只报喜不报忧。娘，我是不信的，新媳妇门，哪里能样样都顺？咱们回信给她，叫她今年年节后同寇立一回家来一趟。”

    曾太太传了笔墨上来，摆在炕桌上，叫了她过来坐，笑：“她的婆婆是你们的亲姑母，公公是你们的姑父，还会苛待她不成？况且他们家的丝绸生意，还是靠你爹牵引线了本钱才撑起来的。谁这样没良心？”

    这位姑母家远居湖州，虽是亲戚，到底隔得远。妙真记挂妹，也有心要叫她回娘家来瞧瞧，便提着笔与太太争，“节后叫女儿女婿回娘家一趟也不算为难吧，怎么不行？娘就不想妹妹？”

    亲娘的哪有不想，也就答应着朝纸上，“那你就写你爹有些不好，叫他们回来瞧瞧。”

    妙真歪着脑袋一笑，“又赖给爹？”

    “不是我要赖他，本来嚜，他这几日仗着应酬，又吃又喝的，半不顾大夫的嘱咐。昨晚上跑肚起夜了三次，不是他自己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