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有了她，他能快乐么?？也许不能够快乐，但可以安稳幸福。想?起这?些年来，真是太自私了。良恭也是想?过要离开她的?，还在嘉兴那一阵，她和邱纶的?时候。后来又是因为她犯了病，他不得已又回到她边来。

    她姑妈玩笑说：“你这?个病呢算是个富贵病，一刻也离不得人?。当初真要嫁给安阆，倒不好。你看他家?才几人?啊？个个都有事忙，谁能时时刻刻守着?你？边多叫些人?伺候着?，时时留心看顾着?，也还好，不算什么?大?病。”

    这?话也像是暗有所指，她已习惯把什么?都联系到良恭上去。

    晌天?忽然变得沉沉的?，隐隐天?外，雷阵阵，一定是要雨。屋里光线黯得像晚上，妙真走去了盏灯放在炕桌上。人?伏在臂弯里，偏着?脸，看见暗红的?桌面有一片油亮的?黄的?投影，?到一彻骨的?孤独。

    蜡烛烧去一半，听见窗外有人?说话，分外闹。窗纱上影影绰绰地有一堆人?在对面廊走着?，不一时就走到屋里来了。

    先是寇夫人?，喜喜的?踅碧纱橱里来，见妙真懒懒地伏在炕桌上，就去搀她的?臂膀，“我?的?儿，怎么?不是睡着?就是趴着?？是不是哪里不大?好？”

    寇夫人?也还是那样絮叨，说着?话就往她额上一摸，又不觉得，“这?个天?东一场雨西一场雨的?，你可别随意添减衣裳。派来伺候你那两个丫好不好？新买到家?来的?，我?叫她们听你那丫派遣，也不晓得手?脚勤不勤快。”

    那两个小丫不过十五六岁，事中?规中?矩，说不上好与不好。何况妙真并?不怎样留意，只稍微，“都好。姑妈怎么?过来了？我?还要去您屋里给您请安呢。”

    寇夫人?在对过坐来，低着?嗓，朝后碧纱橱外斜了斜，“家?里来客人?了，说要来看看你，我?和你姑父就陪着?他过来一趟。在外间和你姑父说话呢，你拢拢发，咱们去见见。”

    “是谁啊？”

    “历二爷，你还记不记得？就是他一路送你来的?。他才刚衙门里办完事，路过咱们门前，想?起来你的?病，就?来问问。我?说你好了，只是神不济，想?着?请你过去见见。可人?家?说，你既然神不好，就不要走来走去的?了，还是他到屋里来看你的?好。”

    这?些时听了不少历二爷的?话，单是听信说起人?家?一路上如何照料，也有心要谢，便起来走到镜前去掠掠云鬟，跟着?寇夫人?打帘去。

    两边椅上都坐着?人?，一边是寇老爷，一边是位年轻公，眉往上倾斜，梢也些微挑着?，薄时刻抿着?一笑。穿着?玉金线镶的?圆领袍，两只缎黑靴向前懒懒地伸来一些。一贵而平和的?神气。

    他手?里端起茶，见人?来，又把茶搁了，和寇老爷一并?起，背剪起一条胳膊望向妙真。

    相视间，妙真有一熟悉的??觉，而对他的?面孔还是?到陌生。但他笑着?望她，好像是认得很多年的?朋友，没有任何好奇的?打量与审视，目光是坦率有礼的?，带着?一恰当的?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