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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沁听到后, 不作什么反应，料定了节这一忙，落后谁知他还想不想得起这回事？也许妙真本就是死了。但不放他去找, 反而会令他如鲠在。一段故事总是要有个结尾, 兀突突断在那里，轻易叫人落不气。

    传星也是这样想，打发禄喜去后, 这一向便忙着应酬亲友, 再未提起此事。他只等着在等待结果的时光里遗忘这份求取结果之心, 他相信对一个人的再久，也是跑不过时光的。人比自我想象中的忘还要大, 尤其是他。

    这样等着等着, 不觉元夕已过，又了三月里来, 草木新兴, 燕雨沥沥, 仍是乍还寒。他升了官, 例将来还当外放几年，再回京都, 必定荣升二三品大员。他对权力的迷恋胜过于迷恋女人, 所以沉浸在兴奋中, 以为已经忘记了失去妙真的难堪和痛苦。

    这日传星衙中归家, 走到园中，见梨，怡人，便放缓了步闲逛。不觉走到园西南角，看见几个仆妇由院门里走来，手里抱着些瓶香炉等顽。

    因问个婆，婆回说：“过几日二爷的表兄弟不是要上京来？外收拾了两间屋给他住，还缺些陈设顽，回过太太，太太叫我们到这屋里来搬。”

    他展朝院中望去，才想起来这小院原是腾给妙真住的。如今既然无人来住，腾挪几件东西，谁也不能说什么。他向旁让了她们过去，独款步踅院中。

    沿廊绕到正屋前，一推开门，风便把小厅两面的淡湖罗帐拂动起来。恰值天，屋里黯黯的，有缠绵的冷。抬脚去，一斜，仿佛在那悠然起落的帘影里看见了妙真。她坐在里榻上，穿着件常穿的蟹壳青薄衫，榻底放着半截孔雀蓝的裙，手里捧着个绣绷，揪着眉低着脸在那里格外认真地穿针引线。

    传星心里倒到好笑，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从没有柔寸断地想过妙真，居然也产生了这幻觉。他没敢声张，就在罩屏门外静静望着。榻上的窗透来白的天光，像浸来的淹没了她的背。

    其实他到现在都不能肯定她到底是不是死了，但莫名觉她是在和他玩着捉迷藏的游戏。他鼻里忽然一酸，自信遭到空前的打击。他怀疑是这个原因，所以心里才总是过不去。

    “二爷，禄喜回来了，在外书房等着回话。”

    门外忽然立着个小厮把他喊得一惊，再往罩屏里望去时，榻上空空的，哪还有什么人？两片帘还在门当中悠然着，是徐徐的波。

    传星剪着手掉走去，丢话给那小厮，“这屋里冷得很，叫人几个炭盆来熏一熏。”

    那禄喜几月里风跑了几地，人瘦了好几圈，满风尘，两熬得抠偻去。想是早在上颠得发了，看见传星甫门，他便跪到地上回禀，“小的到了嘉兴，把二爷的信给李大人，请他着人去寻访三姨。访问了好几天，凡尤家原来的亲友都问过了，皆没听见三姨回嘉兴。”

    传星慢慢踱到椅上去，“良恭那呢？”

    “良恭那也派人暗暗打听了一遍，他像是也不知三姨的行踪，成日间早晚归的，只顾着往西郊去栽他的他的树。小的没打听到，也不敢多耽搁，忙赶回来回二爷的话。三姨也许在南京码上的时候就……”

    话只说了半句，因抬看见传星苍白的脸，后半句就咽了回腹中。传星近来都是这脸，他母亲疑心他是病了，还训斥了如沁不留心丈夫的。

    如沁驳了句说：“他大概是为三姨的事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