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也觉得满意，“我看的人您满意吧？”

    打趣二老爷的，二老爷上车要回上海，也是打趣她，“你看什么我不满意过？”

    --------------------

    我的桑儿

    冬季的青城似乎总是晴朗, 山路也总是崎岖，在旧历年结束之前，光总也惬意, 山上无人, 只有放羊的老汉儿在山坡上盘坐着, 山羊两只角儿尖尖又弯弯，在西晒的破上吃草。

    劲草枯黄而倒, 麦穗一样的灿烂。

    扶桑脸背着光，从车窗里面看着，她突然话很多, 突然想起来很多，这样的觉, 就跟当年第一次府过年的时候一样，总想起来许多事，总以为许多事不在脑海里面了, 却骗过了自己，其实记得是那样的清楚。

    “我们这边盛产的是红汤羊, 大料炖来的, 里面多加胡椒粉，从八月十五开始吃，一直吃到过年, 年后就没有人再吃了。”

    那么大一碗儿，里面有的羊血, 羊杂儿，还有厚切的鲜的羊, 她总觉得, 比北平外来的羊还要好吃, 多冷的冬天里面，哪怕只有一碗汤肚，夜里睡觉也不会冷。

    她当学徒的时候，大概是女孩，夜里总是冷，那时候偶尔想起来，要是有一碗汤就好了，再后来，就不想了，“我后来总想着，攒钱买个汤婆就好了，买个大一儿的，多放儿，能大半夜，也够睡了。你不知，睡前冷冰冰的，浑都舒展不开，等着醒来的时候，也是舒展不开的，半夜里脚不小心伸开，都是冰一样的。”

    “师傅呢来就教我们，烧砖，一人烧一块砖，等着睡觉的时候包起来，放在脚底，刚开始觉得乎，后面啊，等睡着了，有次脚上就不小心烧起来大泡儿来，疼得好些日不敢踩地儿。”

    那时候，多想喝一碗北里的红汤羊啊。

    想元熊是不是大了，是不是病好了，想西北冷不冷，她妈那边儿住的习惯吗？

    惦记叔叔娶媳妇儿了吗，是不是好朋友了，是不是还吃酒赌钱去了。

    一些想法，一些惦念，总在心底里面，是一辈的，不能看到光的超市，总在暗无人，才能自在地想一想。

    时间太了，就看开许多，这些事，就再也不想了。最起码小荣，就一次都没听扶桑提起过，她心底的苔藓，像是江南一辈都有的梅雨季节，总也漉漉的。

    漫山遍野的枣树园，一茬儿老树掺杂着小树苗儿，有人开荒等来年嫁接，路过那家店铺，她突然想起来，“我去了的时候，我一个人夜奔很远，到这里买果心，给她吃，店铺板儿了，我不肯走，非得买，最后人家心善，伙计送着我家里去，还给了我一只草蚂蚱。”

    那家店铺，宋旸谷影影绰绰，他闭着，扭看扶桑，能看见她的后脑勺，好像是记起来一儿，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