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胥之握手中的书, 立在书案前面，耳畔静得只有自己的呼声。隔了一会儿，他又听到一魂牵梦萦的声音：“白榆。”

    那是昭蘅。

    他手足无措了片刻, 拿着书默然地往门外走。

    昭蘅静默地看着他垂首往门走来，他的睛一直看着地上的细尘, 无视了站在门前的她。

    看到他的那一刹那，她也有片刻的怔忡。可是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

    殿很少睡得这么迟，就算睡醒了也不会赖在床上。她醒来的时候，他一直盯着自己看, 神里的光很怪异。

    是他故意让她这个时候来书房拿书的吗？

    小四郎也是他叫过来的吗？

    昭蘅在不远站定, 在他经过边的那一刻才像是终于找回自己声音似的，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小四郎。”昭蘅看向他苍白隽秀的脸。

    他语气平淡而又克制，声线都有些细微的颤抖，却仍没忘了他们此时此刻的份：“婶婶。”

    昭蘅也不说话，眨眨看着他，角轻轻地弯了几分。

    小四郎受过良好的教养, 哪怕在无人也不会逾礼, 仍恭敬地唤她婶婶。

    抬眸时睫轻轻颤动，底便蒙上了些许雾。

    “你近来还好吗？”昭蘅问。

    安胥之抬, 望见站在面前的人, 对上她的目光，他张了张嘴，咙却涩得厉害，眶憋得有些发红, 艰难地开：“一切都好。”

    昭蘅笑着：“我也很好, 胃疼的老病也好了。”

    “真好。”安胥之仿佛再也不会笑了, 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对着她几颗洁白整齐的牙。就算是咧着角，可眉宇都是皱着的。

    “对不起。”昭蘅声音哽咽：“没想到还会再见面，所以连句再见也不曾跟你说过。”

    这一刻，他的眶忍不住砸泪来，再度看向她时，氤氲的泪模糊了他的视线，令他看不真切她的面容。

    “阿蘅。”他说着，嘴有些发抖：“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有照顾好，也没有保护好你。她年纪那么大了，我应该给她找两个小厮丫鬟。是我没有思虑周全，我……”

    他双犹如失了魂，在这霞光中显得很空：“我最后一次去看她的时候，她还给我烙了好多张饼。阿蘅，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

    从海棠盛开的日她从湖里救起来的那个少年，到鲜衣怒为她上簪的意气风发的郎君，她最好的年华，都和他息息相关。

    无数的因果将他们推到今天这一番境地，再也回不去早先少年时的烈单纯。

    还得继续往前走，昭蘅不想他再束缚到过往里，或许殿也是这样想的。

    昭蘅着泪，角笑着：“不怪你，一切都是意外，不能怪任何人。小四郎，你已经得很好，没有你的照顾，那一年大雪天她就活不去了。”

    “林婶跟我说了，说你常去村里，说你人很好，说很喜你。小四郎，这五六年，有你的照顾和陪伴，是她的福气，也是我的幸运。”

    安胥之满心苦涩。

    他忍住又涩又梗的觉，只觉得她的泪像是刀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小四郎，人都有自己的命数，我和她……都是亲缘单薄的人，你不要为此疚，也不要再记挂我们。你要好好地照顾自己。”

    安胥之怀着无限眷恋看着她，咫尺之间的两个人如今隔了好远，比千山万还要遥远。

    “好。”一个字裹着重重的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