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只灵蛇飞舞。

    经历了刚才那场闹剧，碧间人人自危，生怕宋姝受了气要拿他们气。一时之间，碧间里静得可怖。

    宋姝却像是没事人一样，由侍婢包扎好了伤，施施然地回了寝房。

    寝房门放了一只大敞开的箱，里装的是宋姝明日要带走的贴东西。箱旁的木架上正挂着嫁衣，红的轻纱随着夜风翩跹……

    这嫁衣是早些年她母亲秦国夫人为她备的，金丝银线细细密密地穿过上好的蜀锦料，游龙飞凤栩栩如生。

    宋姝在嫁衣前驻足一瞬，似是欣赏，片刻之后却又走到床脚硕大无朋的雕黄杨木柜前。

    她打开柜门，从角落里取一只锦盒来。锦盒上沾着一层浅浅的细灰。宋姝拿着盒走到桌前，抚走盒盖上的灰尘，将它打开——

    盒里满是些小玩意儿，金银嵌丝的拨浪鼓，工致的钗，栩栩如生的小木雕，还有西洋万镜。

    这些东西毫无章法，七八糟地堆在一起，足以展示主人对他们的忽视。

    宋姝将东西一样一样从盒里取来，铺陈在木桌上。拨浪鼓上的银已经发黑，钗上镶嵌的宝珠不知什么时候丢了几颗，万镜已经生锈，木雕也脏兮兮的。

    她轻轻拂过这些件，只觉秦国夫人的面容也似是这些她留给自己的东西一般，开始在脑海中逐渐腐锈。

    她的母亲，在世的时候是这大景国最受的女人，与帝王的一段风是京城人人秘而不宣的往事。即使嫁了人，诞幼女，帝王对她的仍旧数十年如一日，甚至对自己亦是屋及乌……

    宋姝幼时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里度过的，住在凤栖里，受她皇后姨母照顾。那时候，她，无咎，德喜，晏泉，四人年岁相差无几，时常在一起玩闹。稚年幼，不知辈间的糟心事，只疯闹。

    只是那样的年月没过上多久，秦国夫人便去世了。

    记忆中的母亲，衣香鬓影，宝车华盖，所到之俱是前呼后拥，众星捧月。

    她母亲很，很温柔，她犹记得幼时雷雨天缩在她怀里时的濡慕之意。她的怀抱很香，很柔，却只有很少的时候是属于她的……

    想来德喜不择言之时并未说错。

    她这般猖狂，属实是个没娘教养的野东西。

    目光倏然冰凉，宋姝将那一桌的件儿尽数拂在地上。

    此起彼伏的脆响后，拨浪鼓被磕了一个凹槽，钗碎作满地朱玉，万镜也变成了一地零碎，唯余那只小木雕全须全影儿地落在月光里，孤只单影。

    屋外侯着的小丫听见这一阵声响，还以为宋姝了什么事，慌慌张张地跑门一看，只见满地的碎渣，而宋姝一袭青裙立在月，目光冷得像是要结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