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姝没说话，静静地看了德喜一。

    人常说兰因絮果，是非报应，或许在某程度上是真的。

    德喜以为无咎登基，自己便能得到想得到的一切，殊不知……

    德喜，惨了秦川。

    却不知，自己心心念念的将军志比天，登九五。

    上辈龙宣七年，宋姝远居边陲，却也听说了那场浩浩的安西门之变——

    秦川与兴昔亡可汗阿史那元安勾结，联合西突厥谋反，却被无咎在剿灭于安西门。

    阿史那元安被赐腰斩，秦川更是在斩首之后被鞭尸于安西门外，连同当时秦川旁的秦，刘两大氏族男丁斩首，女眷充，就此覆灭。

    她听说，德喜在承乾殿外跪了三天三夜，祈求无咎饶恕秦川命，可终究只是徒劳。在那之后，她便被无咎送去了馆修养，世上再不闻德喜公主之名。

    宋姝看向德喜，似是在看向一场既定的厄运。

    德喜被她这目光怒，呵她：“王妃，为何这般看本？”

    宋姝眨了眨：“我看殿近来气似是不错，这才又多看了两。”

    德喜与她相识多年，自是听她话语敷衍，脸上怒气更甚。

    她今日本是来看这女人落魄的，怎料她已沦落至如此地步，却仍是那副令人讨厌的傲模样？

    见宋姝满脸不在乎的模样，德喜冷笑一声，唤来了旁的大女邀月。

    “邀月姑姑，本这位小皇嫂初回皇，还不知规矩。姑姑上前去教她该如何与公主说话罢。”

    邀月与自家主一样厌恶极了宋姝这目无人的模样，上前正掌她的嘴。

    怎料刚刚挥手，却被拂珠制住手臂——

    一刻，相击的声音在正殿中回响，邀月捂着自己发红的脸，不可思议地望向拂珠。

    “宋姝！”德喜厉声喝。

    宋姝却冷冷一笑：“我嫁幽山别院，本已是半个疯死人，公主还是莫要招惹的好！”

    她一拍桌站起来，骄狂模样却比从前更甚，像是见了血的剑锋，更加尖锐，更加危险。耳畔的珊瑚珠相碰撞，发轻微声响，宋姝眯了眯，像是丛林中饥饿已久的母豹，中眨着嗜血的光。

    她静静地凝着德喜，那目光却让德喜害怕起来。

    那双里目光太冷，恨意太。

    她从那双琉璃似的底隐隐窥见了藏其中的毁灭狂恣。那是一怒到极致，不惧于同归于尽的癫狂，是冰山埋藏着的烈火地狱，是克制到了极即将爆发的山呼海啸。

    德喜被这目光吓住了。

    她终于看清，前的宋姝并非一年前那个被他们玩在鼓掌之间的宋姝。

    唯有此刻，她却是相信，宋姝是从幽山别苑那活地狱里来的人。

    唯有那样的地方才能淬炼这样一双令人害怕的。

    “你……”她怯懦的嚅动着嘴，却只发得半音。

    前殿一室寂静，就连素来袖善舞的佟落雁也被宋姝这不要命的疯模样惊住，说不话来。

    屋外忽然传来阵阵疾行脚步声，一瞬，人跪了一地：“参见陛。”

    晏无咎跨殿门, 只见宋姝立在屋中间，像是要吃人一般地怒视德喜, 德喜却魂魄窍似的一动未动。她后, 大女邀月脸上的掌印是那般明显。

    “这是在什么？”他冷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