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当枪使的北荒落，只需要睁一只闭一只，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在事后上一封文书，说自己痴心狂妄不该觊觎大梁，愿对大梁俯首称臣再不挑起战火，就可以免去对大梁的岁供，并得到一笔足够让落一整年不挨饿的“谈和费”。

    邻国铲除了一位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和十万铁骑，暗地里削弱了大梁的势力；皇帝除掉了一个梗在他心里的心腹大患，乐呵呵的过了个好年；落得到了一整年的丰厚资，可以不用再担惊受怕挨饿冻死。

    多么划算的一笔买卖啊。

    只不过是死掉一个将军和一群微不足的、由贱民组成的士兵，就可以换来三方的共同利益，对昏庸的老皇帝而言，天底再也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至于那十万将士的家人哭的有多凄惨，沈家上百人战死的时候有多惨烈，那远坐明堂之上满肚猜忌怀疑的君主又怎么会知呢？

    既然不知，又有谁会去在意呢。

    回礼

    我是被人从死人堆里刨来的。

    也许是征前应到了什么，一向骄纵我的父亲那一次说什么也不肯带我上战场。他和母亲走之前留了一支锐，保护军队里手无寸铁之力的妇孺和我。

    我那时傲，被的又倔又胆大，趁父母走远就连忙偷跑了来，骑上小驹远远地追了上去。队尾的士兵们是护着大后方的沈家军中的一分人，看见了也不揭穿我，反而冲我笑着招招手，嘱咐：“小公可躲远些，小心一会被刀剑伤到了，夫人又该心疼了。遇到危险了可别怕，大声喊我们，哥哥们去保护你！”

    我一边撅着嘴嘟囔着“谁要你们保护”，一边远远地坠在队伍后面，慢悠悠的往前走。

    虽是隆冬，但路上有些面上只浅浅地封着一层薄冰，面还有鱼群在里游来游去。小孩好奇心重，我趴在冰面上看了好久，手欠的把那一小块冰面砸碎，看着鱼儿惊慌失措地在里翻涌，然后嬉笑着再一抬。

    大队已经不见了踪影。

    白茫茫的雪原只有我一人，呼啸的风就像一只吃人的怪，空旷的显得格外可怕。我急忙上狂奔，沿着记忆里地图的方向朝着父母要作战的地方跑去。

    然后……我就看见了红的一片。

    我很疑惑。

    雪明明那么大，飘来的时候明明那么白，怎么落到地上，却怎么也盖不住这尸山血海的猩红呢？

    一向对我有问必答的父母，这次没办法再回答我这可笑的问题了。但还好，一秒我环顾着四周，就已经无师自通——因为……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刚刚还一脸少年意气说要保护我的那群“哥哥们”，在习武场上生怕摔疼了我的将领们，总是会在母亲打骂我的时候将我护在后，劝着“算了算了他还是个小孩呢”的叔婶们。

    以及……彪悍的训着新兵却会给我唱摇篮曲的母亲，满手是茧却每夜都会温柔哄我睡觉的父亲。

    一张张我熟悉的面孔倒在雪里，他们上着血，脸上着血，浑都着血，在那片已经看不底的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