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她再也没有回过老家，没给亡夫扫过墓，上过香，哪怕是每年除夕祭祖，她也会尽量找借，说什么上不好、心里难过之类的，逃避去大宅角落里的祠堂见亡夫的牌位。她本不想面对他，更别说是亲到他坟前祭拜了。

    她总觉得，等自己死后，倘若谢泽湖还未投胎转世，定会来找她算账的。因此，她能逃得一日是一日。

    谢慕林拿谢泽湖说事儿，她是一个字都驳不回去。她能否认二房的宋氏，却没办法忽略自己的亡夫。既然要拿孝来压文氏与一众孙辈，她就没法自个儿先把这面大旗给毁了，除了闭嘴，当作自己什么话都没说过，什么话都没听见，她别无选择。

    她还在后悔，方才要求文氏一行人搬回大宅时，不该忽然发火的。本以为发作几句，就能得几个孙儿退让，却不料反而惹得侄孙女祭谢泽湖来。她都不知，今晚会不会梦见这个死鬼。她恐怕得叫丫来陪床了，兴许还可以将三孙女儿谢映容叫上。谢泽湖若真来扰她清梦，她就把孙女儿推过去应付。

    谢慕林与兄弟妹们跟在文氏后了金萱堂，相互间换了一个。谢显之仿佛松了气，面上还残留着几分愧疚，谢谨之不动声，神平静，谢徽之则在偷偷发笑，还给谢慕林竖了个大拇指。

    谢映慧双带着几分小兴奋，悄声跟谢慕林：“二妹妹，你如今变了好多！我往日可从来没见你如此厉害过！”虽然谢老太太从前很疼她，但近日已经冷淡了不少，的她立刻就给祖母盖上了势利的戳，言谈间提起来，也没多少好：“老太太就是喜倚老卖老，旁人不过是看在她年纪大的份上，才让她三分，不跟她一般见识罢了，她反倒得意起来，真真令人生厌！”

    谢映芬与谢涵之两个最小的互相对视一，也十分有同地了。

    文氏无奈地扫视众人一圈，叹：“都少说两句吧，老太太毕竟是我们的辈。”

    谢慕林冷笑：“我们的辈多了去了，难为着她，就不顾别的辈了？大伯祖父刚刚才走，他是怎么吩咐的？娘被老太太吓一吓，就全都忘光了。我若不嘴，只怕您就真要听她的话，带着所有人搬回大宅里住，然后日复一日地在她的命令，陪在她边奉承讨好，再也不提什么回乡读书的话了。”

    文氏嗔了女儿一：“哪儿就到这个地步了？我只是不想老太太生气，却绝不会忘了你们父亲的嘱咐的。”

    那要是没有谢璞的嘱咐呢？

    谢慕林言又止，看看四周，正于金萱堂门外侧方通，谢家大宅前院空地，日当空照，不远还有谢家的人在打扫院。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就忍住了说话的｜望，改：“我们先回家去吧。有话回去再说。”

    于是他们就辞别了谢映慧，再次门上船，返回了贡院西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