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作业本薄薄的，却都是新题，老师们说话连一音都没有，从来不无缘无故骂人，错了题也不仅仅是罚抄，会耐心地给她讲。

    可是她没有哥哥那么厉害，她有很多事都不好。

    她慢慢抬起，有害怕看到谈择。

    但是站在门的是段需和，他笑着对她招手：“月梨，把书包收拾一，今天晚上回家。”

    谈月梨一就站了起来，往前跑了两步，才想起来书包，把桌上的习题了去，胡拎着。

    她蹦蹦走到门，看到段需和后面还站着谈择，急刹车停住了，安安稳稳把书包背到了肩上。

    段需和把她轻飘飘的书包接了过来，对许莎说：“她刚转学过来，多亏你们照顾，等送她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好吃的。”

    许莎后面的女孩比较自来熟，跟她开玩笑似的说：“谈月梨，真羡慕你啊，我也想回家，在学校无聊死了。”

    谈月梨没想到自己也会被别人羡慕。

    段需和揽着谈月梨的肩：“那我带她走了，次请你们一起来家里玩。”

    谈择一直没有说话，谈月梨虽然知他是这样的格，还是忍不住看了他一，她不知为什么他会跟段哥一起来。

    注意到她的神，段需和也看了谈择一。

    谈择终于开附和了一声：“迎。”

    早上段需和在谈后得知，谈择确实是把谈月梨接过来了，但是直接被他送了寄宿学校，半个月才回一次家，回了家也是一个人住学校边上，听完差把他急死。

    “她才几岁，你怎么能把她一个人扔到陌生的学校里面呢。”

    谈择很疑惑：“为什么不行，她之前也是自己上学，没有人陪她。”

    段需和耐心地说：“转学过来的话，别人已经朋友了，她就会不容易去，你也是这样过来的呀，这两个月你不觉得孤单吗？”

    谈择不以为然，还有闲心把他吃不的海鲜粥拿过来喝。

    “不孤单，我不是去朋友的。”

    段需和：“那你想要住校吗？”

    谈择顿了一：“如果我是她这样的话，住校也无所谓。”

    段需和叹气：“你怎么可能跟她一样啊，她是个小女孩！”

    他提议谈择上午的课结束就回家，跟他一起去接谈月梨。

    到了学校，他先去办公室和老师，想了解谈月梨的近况。

    老师说她很乖，学习也认真，不过还是有些跟不上。

    段需和说：“成绩可以慢慢赶，我们家是想知她生活上有没有什么困难，包括与人方面。”

    得到的评价是确实有“安静”，段需和知这是孤僻的同义词。

    路上没有别人，段需和先真诚地向她歉：“对不起，月梨，我让去接你的叔叔阿姨太陌生了，你不敢跟他们来是吗？”

    谈月梨抱着他的胳膊：“我害怕，对不起。”

    “我应该自己去接你的，是我得不对。”段需和摸摸她的脑袋，“之后让你跟他们认识一，再来接你的时候就安心了。”

    谈月梨问他：“哥哥为什么来接我。”

    段需和开玩笑说：“这么久没见很想你，就来了。我们先去看爷爷，然后一起去吃晚饭，好吗？”

    谈月梨了：“好！”

    爷爷也被转到了更好的医院，病房特别大，甚至有两个陪护的房间，边上就是医生的值班室，常常有护士来检查况，但是他的状况还是不好，不行手术只是保守治疗，好转的可能很小，手术风险又太大。

    谈月梨趴在爷爷的床边，她握着那双枯槁但是很净的手，受微弱的脉搏动。

    段需和拉着谈择退了去，他想小孩可能想跟爷爷说话，要是他们在边上她会不好意思说，连哭都难为要忍住。

    其实谈月梨不想哭，因为她觉得非常幸运。

    接城的时候谈择就都跟她讲了，其实她不是他的妹妹。

    当然了，她更不可能是段需和的妹妹。

    虽然谈择没有说，但是她猜，应该是她大伯和伯母把段哥的弟弟偷了，不然为什么他千辛万苦跑过来找，为什么大伯和伯母不告诉谈择。

    她们家不仅穷，还很坏，她是坏人家的小孩。

    谈择和段哥哥都没有跟她计较，他们才是一家人，还愿意供养她，并且照顾没有希望的爷爷。

    在村里，很多老人生病了，都是不去看医生的。

    有时候，那些叔叔阿姨看起来伤心，但是其实他们很兴，每天积极地谈论把老人埋到哪里，以及现在住的屋分给谁。

    有个总是给她芝麻糖吃的老太太，一个人住，一年到也没见到有人来看她。

    后来她死了，那间屋被她儿用来养。是地的保证，值一大笔钱，又需要人喂养，那间屋变得有人气很多，他总打理，不过，就没有人再给她糖吃了。

    能再牵到爷爷的手，看到他安详的面容，好像他睡着了，一秒就能起来讲故事一样，谈月梨觉得很兴，她只想静静地趴一会儿。

    晚上，段需和带她去朋友新开的主题餐厅吃饭，里面有很多联名的卡通吉祥，听说这个年纪的女孩都会喜的，段需和也觉得确实可。

    不过谈月梨并不是很衷，她有超年龄的稳重，吃饭比段需和净，一都没有剩。

    在段需和问她想不想住到家里来走读的时候，她问：“是你和……我哥的家里吗？”

    谈择：“他早给你把房间收拾好了。”

    谈月梨听到这个回答非常兴，但还是拒绝了。

    “我还是想住校，大多数同学都可以，我觉得我也行，能省更多时间学习。”

    段需和却说：“喜学习当然好，但是这只是为了让你成为更厉害的人，而不是争分夺秒连上学的时间都要拿来利用，你还是小孩呢，就是喜玩的年纪。”

    谈月梨靠近段需和，拿脑袋蹭他的肩膀。她觉得他有像妈妈，故事书里的那。

    哥哥很烦人，他叫她：“坐好，没有坐相。”

    谈月梨没理他，她定了决心，说：“我就住在学校，才能更多的朋友，要是实在有麻烦，我再来找段哥哥。”

    可以回家但是不回家，才是厉害的谈月梨呢。

    收到消息说要开家会，段需和找了一颜的正装，完全没有穿过，款式就有过时了。不过，守旧也是一谦逊。

    他想试试看会不会像卖保险的，把睡衣脱了来。

    谈择门都不敲直接走了来：“怎么不去吃饭？”

    段需和半着站在更衣室面前，门开的时候意识地转过去，听到谈择的声音，他又转了回来。

    他衣架上的衣服，征求弟弟的意见：“这件衣服怎么样？”

    谈择在迅速把房门关上了，但是在门边站了好一会儿，他缓慢踱步，走过来仔细检查了衣服的面料，最后说：“你穿什么都好看。”

    段需和忍不住拖音“噢——”了一声，就像看到可的小动那样。

    和好以后弟弟太贴心了，段需和决定再也不要跟他吵架。

    他解释：“不是好不好看，是要给月梨去开家会。”

    这还是第一次去开家会，他在想，怎么钟旗没有跟他要求过这件事呢，难他的中没有吗，还是他不好意思麻烦别人。

    谈择从后面抱住了他，把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面。

    这让段需和伸手拿衬衫都很困难，更别说穿上了，他只能摸摸弟弟的脑袋。

    谈择：“你怎么不给我去开。”

    段需和可太冤枉了，那个时候谈择还在跟他生气，话都不讲一句，怎么去他的学校。

    不过他只能说：“妈妈不是去了吗。”

    这显然不是谈择想要的答案，把他的脸掰过来，段需和赶又说：“次我给你去开，我到妈妈面前演讲，竞争这个名额。”

    谄媚总是很有效果，段需和已经掌握了和弟弟搞好关系的密码，就是讲漂亮话，这太简单了。

    不过弟弟总是喜贴得很近，他还有些没办法适应。

    他咨询了余医生，就是在帮助钟旗的那位心理医生，她医术明，对家属也很有耐心，他很信任她。

    余医生说，这是正常的，小孩刚来到陌生环境，缺乏安全并且很信任某一个人，会现这况。如果时间没有改善甚至现过于依赖的行为，再酌行预。

    “谢谢医生。”段需和很兴，他又问，“所以亲吻也是正常的对吗？”

    余医生：“吻哪里？”

    段需和犹豫了一，余医生立刻说：“他亲你的嘴吗？”

    她的语音语调没有任何不同，就想说一件无关要的事。

    段需和：“对，但是不是……”

    余医生：“我明白了，他有其他带有意味的动作吗，比如说摸你的生……”

    段需和赶否认了：“没有没有。”

    余医生：“好的，我认为你不用很在意这件事，从目前来看他只是太‘喜’你了。在缺乏父兄辈的家中大，有些人会对后来第一个扮演类似角的人产生烈的依恋，更何况你真的是他的兄弟。给你带来太大的困扰的话，可以适当拒绝他，或者引导他培养其他的兴趣好。如果中途现了其他特殊况，请再联系我。”

    段需和没办法拒绝弟弟，他恨不得有一个时间倒回，能够让他回到谈择开家会的时候去完成他的要求。

    好在弟弟并没有纠结这件事，他说：“乔镜华在找你。”

    段需和听了居然觉得有开心，他说：“妈妈让你来叫我吗，你跟她聊天了？”

    谈择直接地承认了：“她很喜谈论你的事。”

    段需和认为，乔镜华只是把他的话题作为一个切罢了。毕竟和小孩聊天有很多不适宜的话题，聊他就像是天气一样，是一个众所周知又无关要的事。

    这样的话题，乔镜华有很多，在段需和楼见她的时候，又挑了一个来——她请他一起观赏新购的幽丽兰。

    段需和靠在椅背上，有走神地数那些白的。

    乔镜华在聊完兰的产地后，突兀地说：“需和，最近有新的往对象吗？”

    她是很少主动跟他讲起这方面的事的，作为家，就算本意并非如此，还是容易给女带来压力。

    段需和照实说：“没有啊。”

    他还有心思开玩笑：“妈妈想要让我去相亲吗？”

    过去乔镜华对于帮他牵线搭桥之类的事，并没有表现衷，他还以为只是随的问而已。

    乔镜华：“你在跟梁苛来往的时候，妈妈不方便说。那个人太喜投机取巧，对你也不够上心，谈恋图个新鲜还行，远不了。”

    段需和想，果然妈妈不是不在意，她只是忍着不说。

    他笑笑：“都已经分开了。”

    乔镜华摇摇：“好在是分开了，但是需和，你带回来的男生总是不太行。工作上事业上不行，倒是小事，对你不够认真，却是妈妈最不能接受的。你心太，别人稍微说几句好话，你就不会拒绝，总喜为别人付又不想着回报，这样是要吃亏的。”

    听着真像是要给他介绍对象了，段需和其实并不排斥，反而觉得乔镜华是一定为他好的，接一也无妨。

    乔镜华接着说：“如果你能够留在家里，就再好不过了。无论如何，妈妈都会站在你这边。”

    段需和心里重重了一，突然有一不好的预。

    乔镜华：“你觉得弟弟怎么样呢？”

    段需和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乔镜华是真的在提另一可能。

    他觉得很不可思议：“您怎么会想到这事呢，是想要我和然然结婚吗？”

    乔镜华似乎觉得理所当然：“我看你很喜他的样，最近也经常住在弟弟的房间里面。”

    段需和笑：“我当然喜然然了，可是这并不代表我想要跟他结婚啊，我住在他那里是为了能跟他多说说话而已，又不是什么七八糟的事。再说了，这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难然然会同意吗？”

    妈妈居然连这事都想得来，他简直不敢想象谈择要是知了，会有多生气，恐怕都不想理他了。

    乔镜华平静地说：“他已经同意了。”

    段需和似乎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迟疑着又问了一遍：“什么？”

    此时他突然发现，妈妈和弟弟奇地相像，他们总是表淡淡地说不容置疑的话。

    乔镜华抓了一把饵料，放鸟笼的喂中，雀鸟啄的声音像碎石落山坡。

    她说：“我已经跟弟弟讲过了，先订婚，等他到了法定结婚年龄就结婚，他没有异议。”

    这周密的计划就如同楼上掉来的一盆，浇地段需和茫然无措，他不明白如此不合理的事为什么会让妈妈说得这么简单。

    段需和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说：“您也说了，然然连结婚的年纪都还没有到。实际上，就算他亲答应了，恐怕也并不知这意味着什么吧。建立关系要承担怎样的责任、未来要面临怎样的问题，这些也不是他这个时候该考虑的。他甚至都没有谈过恋，可能连喜是什么都不明白，就这样轻率地决定了婚事，对他来说是很不公平的。”

    说完这一段的话，段需和抬起来，他惊讶地发现，谈择就站在对面的廊之，房透明的玻璃被光印上繁茂的绿，以至于段需和无法看清弟弟的表。不过，他可以猜到，大概又是不苟言笑，他在弟弟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办法安安静静地站在一个地方。他总是喜闹的地方，即便并不参与去。

    他忍不住想，为什么谈择会答应这样荒唐的婚事，若真的是经过冷静思考后的选择，恐怕是因为财产吧，毕竟弟弟同父母的关系并不亲近，如果他们之间结合，至少可以均分，也不容易落到别人手中去。

    小孩的想法也总是让人捉摸不透，他宁愿牺牲婚姻都不肯向父母低的话，真是年轻气盛。

    也真是可怜。

    段需和想看清弟弟的脸，于是往前走了两步，视野变得明朗，不过令他到意外的是，谈择的脸上并没有惯常的冷漠，他好像一直……

    一直看着这边，看着他。

    像等家班来接的小孩，是不是在等他一起吃饭呢，段需和觉得很温。

    无论如何，弟弟愿意跟他结婚，也算是一惊喜，至少不像以前那么讨厌他了。

    他看到谈择有些不自然地别开了视线，不过很快又转回来，对他比画了一个手势。

    段需和不明白什么意思，他猜测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暗号。

    乔镜华也看到了窗外的谈择：“你说的那些事，妈妈也明白，不过，两个人结婚，最重要的不是这些，而是你们是否相。或者说，需和，你喜弟弟吗？”

    段需和洋溢着很的笑容对弟弟招手。

    可是他说：“作为哥哥，我当然‘喜’然然，可这跟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扭过：“您难不能理解吗，我可以为然然任何事，把拥有的一切都给他，愿意用一生来照顾他，但是这并不代表我想跟他恋或者结婚。我只是每一个哥哥都会的事而已。”

    乔镜华轻轻叹了气：“是这样。那么，我可能会安排段然和一些同龄的孩见面，你放心，我不会迫他的，只是如果他接来有喜的意思，以后会简单很多。”

    总算有一个靠谱的计划了，段需和很赞同：“您想得很周到，他这个年纪，青活泼的，跟同龄的小孩谈谈恋多好。就算不适合，多朋友也不是坏事。”

    乔镜华抬在他脸上逡巡了两圈，确认没有自己想要的结果后，她只能说：“好了，这么晚，你应该也饿了，快去吃饭吧，妈妈待会还有别的事。”

    段需和刚走门，看到谈择居然在外面等他。刚才在外面走开了，还以为是嫌他烦，跑到别的地方去玩，没想到是过来找他。

    段需和刚谈完这么大一件事，觉得很兴，哥俩好一般揽住了谈择：“走，咱们吃饭去！”

    谈择把他的手拉了来，却没有松开，反而握住了，他问：“她跟你说什么了。”

    段需和没想到他会这样问来。

    其实这事，本不足为。他初中的时候还想当宇航员呢，在他提想法的时候，没有人会笑话他，在大的过程中，不切实际的想法悄悄消逝了，也没有人会提醒他，顺其自然就好了。

    于是他说：“没说什么呢，看了几株新送来的兰。”

    这次家会，老师给谈月梨提了截然不同的评，段需和非常兴。

    她说谈月梨不仅上课认真，平时活动也很积极，最近已经完全班，获得了很多同学的崇拜。

    后面的措辞让段需和觉有奇怪，但并没有放在心上。

    最后老师说：“不过，她有个小缺，就是不写作业。学生成绩好，觉得简单，如果偶尔不写，我们老师也能理解。总是不可不行，月底还要评优评奖，就因为这样的小事丢掉机会，蛮可惜的。”

    段需和虽然表面上应和来，但是心里想，谈月梨本来寄宿学校就辛苦，她又这么乖，还怕她太刻苦把自己累坏了呢，不写作业肯定有她自己的理。

    办公室外面还等着几个家，看他昂首地走来，其中一个问他：“兄弟，老师没有批评你吗，前面几个可都是闯祸被叫的。”

    “没有。”段需和摇摇，“我们小孩很厉害，老师说她用功！”

    在他们羡慕的目光中，段需和想，开家会真是太有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