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会大厦层，明远生制药公司，董事办公室。

    裴悯坐在宽敞的办公桌后，衬衣袖随意卷到手肘上，半截结实小臂。眉目斯文疏朗，金丝镜后的目光沉静而锐利，手指有规律地敲击桌面，他敲一，对面坐着的人就抖一。

    “想清楚了吗？”裴悯缓缓开：“想清楚了就给惟发消息吧，你知该怎么说。”

    “你没权利迫我放弃我的人！”judith霍然起，愤怒使judith的脸涨得通红，一蓬松卷曲的金发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抖动。现在正好是盛夏，太离落山还早，光非常灿烂，照在judith的发上，发金的光。

    judith是非常典型的国男孩，光帅气，金发碧，鼻尖上有几颗小雀斑。当然，也有这个年纪男孩特有的愚蠢——愚蠢到勾搭有夫之夫还不知收敛。

    傅惟心、滥，和初恋在一起的时候搞裴悯这个外遇，来了京城也没安分，一直锲而不舍持之以恒地轨，光被裴悯无声无息理掉的就有一个加连之多。

    其中，要论理速度，当属前这位蠢得让人发笑的国佬。

    裴悯抓不住丈夫的心，有火也只敢冲勾引傅惟的贱人发。在外面收拾完老公的小三，回家依然对傅惟温柔小意笑脸相迎。

    “你的人？你确定吗？”裴悯咙里发一声模糊的笑声，讽刺：“怎么几百年过去了，你们国人抢东西的臭病还是没改？”

    “你！”

    裴悯太，有不耐烦了：“快决定吧。要么和傅惟分手，要么我把你的丰功伟绩发给你的父母、亲戚朋友、老师同学，顺便帮你退个学……不过那样就有些难看了。”

    裴悯手放在judith肩膀上，行把他摁回椅。

    “我无意把事得太绝，你毕竟还小，少不更事犯一错误很正常，只要知错能改就还是好孩。”裴悯俯，以一宽和的辈姿态轻声：“我想，你父母也不希望有一个让他们蒙羞的儿，对不对？”

    judith来中国读大学不过两年，中文不利索，不过听懂裴悯的意思还是没问题的。judith愤怒地用英语大骂裴悯，并扬言要找大使馆收拾他云云。

    梁小丑。

    那厢judith骂声不断，裴悯沉默地动鼠标，突然声：

    “——你父母都是清教徒啊……那为什么会生你这么不知羞耻的儿？”

    judith像被迎扇了一记耳光，脑袋嗡嗡直响。

    “——你在乔特罗斯玛丽霍尔读过中。”

    “——你母亲是一家工程公司的职员，上个月八号外派到委瑞拉。”

    “——中学的时候，你因为聚众斗殴被抓过警察局。”

    “——你家住在，唔，让我看看，康涅狄格州沃灵福德镇克里斯安大街……”

    “够了！”judith惊恐地打断他。

    裴悯合上笔电，笑容和煦：“还要我继续说去吗？我甚至可以看到你的新生儿疫苗接记录。”

    看着judith寸寸灰败去的脸，裴悯在心里快地一声哨。

    又解决一个！

    打发了judith，也快到了班时间，裴悯雀跃地收拾东西。路过茶间，传来压抑而兴奋的讨论声。

    “哎哎哎我打个赌啊，悯肯定失恋了，行不行？”

    “嗯，展开说说？”

    “你们注意到没，裴悯这周一直穿那黑西装。哎，他以前心好的时候可是成天打扮得枝招展，衣服一天换三起步，上个班跟走t台似的……”

    听声音是法务的小刘，这姑娘得不，嗓门却响亮得很，隔着实木门都没能挡住她那极穿透力的声音。

    小刘闭麦，姑娘们叽叽喳喳讨论的音量骤然减半，裴悯听不太清，暗暗懊恼采购的人怎么不偷工减料一呢？也方便老板听墙角。

    “省了吧，人家悯好着呢，你们少看人殡不嫌事大。”一个男声了来，这声音裴悯再熟悉不过，他的秘书——酷八卦的小徐。

    这气一听就是有幕，姑娘们的八卦意愿非常烈，一致要求小徐多说。她们知老板有个男朋友，但不知是谁。怀疑对象从今天的金发碧小帅哥到御前大太监小徐再到广告一位量苗条格风的男同事，众人七嘴八，最后甚至怀疑到频频裴悯办公室的五旬秃副董上。

    “啊？”有人小声惊呼:“太重了吧，悯恋老癖?”

    “nonono，其实……嗨悯！”

    众人齐齐回，随即大吃一惊。

    裴悯扶了扶金边镜框，温声问小徐：“小徐，你叫我什么？”

    “悯……呃呃，那个，那个，裴总，我们说着玩的，哈哈，玩的……”背后说老板八卦还被当场抓包的小徐卑躬屈膝，低得恨不得扎里。

    裴悯虽然是明远的董事，但不许员工叫他裴董，说这样听着显老。

    现年三十三岁的裴悯人到中年，年龄焦虑愈发严重，其中大分要归咎于傅惟实在是太能轨了，面对前仆后继的年轻的竞争者们，裴悯焦虑，为了保持青貌不得不更多行动来——

    早晚，各一片面；吃饭，准计算每一的量；健，一周五次风雨无阻。

    “我申明一，我和张副董，”裴悯手撑在门框上，好整以暇看着面前一张张神各异的面孔，“只是单纯的同事关系。”

    “我先班了，你们慢聊。”

    在超市买完菜，裴悯驱车回了市局附近的租屋。

    他把鲜虾洗净，随后用刀剁掉虾须，划开背挑虾线，葱姜蒜并红椒剁成蒜蓉，加以生、香醋等佐味制成蒜蓉酱大虾背的空隙，淋上油装盘，等傅惟回到家隔蒸五六分钟就能上桌。

    接来是文思豆腐羹，这菜有名，法也不简单，选料刀工均须上乘，光是备料就有六七。裴悯在家时金尊玉贵十指不沾，想吃什么打个响指就有人送到嘴边，从小到大别说菜，就连厨房都没正经过几次。

    傅惟搬来京城上班，午饭要么叫外卖要么在单位解决，裴悯鞭莫及，可回了家裴悯哪舍得老公累了一天回来还要亲自饭，又不想傅惟天天吃外卖。权衡之，裴悯决定为洗手羹汤。

    裴悯切豆腐切得手酸，停来给傅惟发了微信后甩甩胳膊继续。

    香菇去、冬笋去、脯熟火切细丝、生菜焯，加清汤焖煮烧沸……完这一切，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手机屏幕亮了又熄，就是不见傅惟的回复。

    往常他这个时候早该回来了，今天怎么……裴悯握手机，想到今天收到的一封匿名邮件，容无外乎示威挑衅，要他识相儿就尽快和傅惟分手，给新人腾位，以免将来衰弛还要被傅惟扫地门，闹得难看。

    是傅惟后里的哪一个？裴悯心思飞转，在脑海中搜索可能的嫌犯：脚踏多条船被他掀了老底遭前任围攻后因破相被傅惟抛弃的摇乐队主唱？在乐团任职过了新鲜期同样遭弃置冷的大提琴手？还是刚刚那个小卷？亦或是很久之前的……

    不对不对，这些人早被他暗地里料理了……死灰复燃吗？但傅惟向来没有吃回草的习惯。

    裴悯转动无名指上的白金素圈，他觉过了很时间，但一看表，腕上百达翡丽的指针堪堪转了五分钟。

    应该是又有新人了。裴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