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扶我，我没醉，我自己能走……”傅惟伸手想推开裴悯，但由于醉酒重心不稳，人没推开，反而一载人家怀里。

    “哼，十个醉鬼有十一个都这么说……别动呀。”裴悯无奈扶住傅惟的腰，把人车里。

    傅惟醉得不省人事，车开好一段路，裴悯突然问：“你不兴吗？”

    傅惟闷闷地应了一声。

    “因为没当上副局？”

    “是吧，”傅惟裴悯的耳垂，“不过也不全是。”

    “我只是很讨厌萝卜吊在前又吃不到嘴的觉。胡萝卜在前晃悠一天，我就得兢兢业业地拉一天磨，可是话又说回来，能当人谁喜当驴呢？于局说我年轻，将来有的是机会，什么机会？拉磨的机会吗？年年拉月月拉，这鬼日什么时候才是个？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当上局？！”傅惟越说越委屈，上手晃裴悯的肩膀：“他们没一个把我当人看的，他们本就是在玩我！”

    “别闹别闹……我开车呢！”

    裴悯抓着傅惟的手，勉把人回副驾，心有余悸：“老公我觉得你有疯狂了，咱们要不去医院……”

    “去什么医院？我又没犯病！”

    傅惟脱力般倚在裴悯肩上，两望天，喃喃自语：“我只是想步而已，我有什么错？”

    “老公你真有疯狂了……”裴悯微微笑着，揶揄，“要不你贿赂一于局的外甥，我帮你暗箱作一？”

    “那我不如直接去找于局，还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呢。”

    裴悯起初只当个玩笑，但考虑到傅惟似有还无时隐时现的德底线，突然后脊发凉——这事儿他不是不来，或者已经过？

    “老公你不会真……那什么过吧？”

    “哪什么？”傅惟故意逗他。

    “就是……”裴悯犹犹豫豫，“……为了步不择手段过。”

    傅惟叹息了一声：“就算没有吧。”

    裴悯急了，没有就没有，怎么还“就算”了？他一脚踩刹车，焦急：“你说清楚！”

    “就是……”傅惟脸上呈现一恶作剧得逞的得意，“吉山市局的前局，一个得特别像河的老，对我有儿意思吧。握手的时候挠我手心……还给我递过房卡。”

    看着裴悯黑如锅底的脸，傅惟简直止不住笑，酡红的脸在夜里更添一份神采。

    “你接了？”

    “当然没有，我反手就把他举报了。”傅惟正，连忙否认：“我不喜老。”

    “哦”，裴悯怪气，“要是个年轻帅哥你就接了，对吧？”

    “对啊，”傅惟笑得勾人，拍拍裴悯的脸，“要是成你这么好看的，肯定另当别论了呀。”

    “油嘴。”裴悯轻斥一声，耳却布满了可疑的红。

    酒劲上，傅惟暂时丧失了语言表达能力，半阖着睛安静地靠在副驾上，窗外涌一团黄昏时的气，散发着橘布丁般的味，傅惟一气，突然问：“我妈……还好吗？”

    裴悯的心猛地向坠去，他扭看傅惟，对方两颊酡红，目光迷离，也不知醉没醉。

    应该是醉了，换平时，傅惟才不会和他说这个。

    正当裴悯绞尽脑琢磨该接什么话时，傅惟又漫不经心重复：“她还好吗？”

    “她……”裴悯斟字酌句，觑着傅惟的脸接话，小心翼翼：“不怎么好，神病院的人说，她没事儿就打砸东西，也不合治疗，三天两闹自杀，还……”

    “——还说要见你。”

    “那就对了，”傅惟降车窗，阖目静听晚风拂叶，“她不好，我才能好。”

    傅惟闭着睛，他平时酒量不差，不至于几杯酒肚就醉成这样，今天……或许是见识了别人的幸福满，愈发显得自己辛酸可怜。

    傅惟有些后悔了，他实在与那其乐的氛围不相合。

    他坠不见底的梦里。

    也是类似的场景，不过对坐的只有他们母二人，满桌腾腾的饭菜，女人吃了两便撂了筷，五星级酒店大厨的手艺自不必说，所以，只是人让她倒胃而已。他掏个什么东西递给她，脸上是讨好而不自知的笑。女人只是看着他，面无表，像一尊丽而冰冷的雕像。

    裴悯把傅惟放充满温的浴缸，为他洗。手机响了，不过跟于女士聊了两句的工夫，再回来，傅惟已经死死扼住自己的咙，浑痉挛剧颤，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闭着面痛苦至极。困兽般竭力挣扎间双蹬，缸里的瞬间被他扑腾大半。

    “惟！”裴悯冲上去要拉开他的手，却发现傅惟并不是他以为的自扼，而是一个类似自救的动作——手指蜷起向扣，好像在拼命拽开什么东西。

    ——但他脖颈上除了自己挣扎间抓挠的红痕，空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