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的战栗就像电般噼里啪啦席卷过每一寸肤和骨骼，恐惧像一样瞬间吞没了傅惟仅剩的理智。傅惟一，脸颊重重摔在地上，手掌也破了，他从剧痛中缓过神，看见那裕枝在卧室门等着他，他看到了她的仕跟鞋，红的，闪闪发亮，让人无端想起绿野仙踪里多萝西的红宝石拖鞋。

    “咔哒，咔哒，咔哒——”一字系带的跟鞋踩着鼓般，步步近。

    那裕枝半蹲在傅惟边，抚摸着他剧颤的，脸上缓缓绽开一个笑容，笑容不断扩大，再扩大，直到半张脸都被密密麻麻的、白森森的牙齿占据——这觉就像是她一秒就要用牙齿锯断傅惟的脖。

    幸好，她没有这么。她只是解银灰丝巾——上面印着雪结晶似的大的万筒图案。

    “来，”她把手伸向傅惟的脖，“上。”

    那裕枝的语调温和而慈，表却恶意，睛亮晶晶的，像蛇捕捉到猎那样胜券在握。

    “上，妈妈不会害你的。”

    然后，傅惟看见她递过来的丝巾真的变成了有着冷鳞片的蛇，眯着，张开嘴，尖锐的利齿——

    “开——”

    后脑重重撞上木制床，傅惟再一次从噩梦中惊醒，睁就看见裴悯靠在床，拿着手机，幽幽蓝光倒映在他脸上，明明脸还是那张脸，但傅惟就是莫名觉得陌生——裴悯在他面前一向柔顺温驯，他从来没见过裴悯这……堪称恐怖的神。

    “怎么了？噩梦了吗？”一错的工夫，裴悯又恢复成平时的样，温声问。

    傅惟着气，惊魂未定。他仔细打量着裴悯：没有鳞片、没丝巾、牙齿……傅惟伸手掰开裴悯的嘴。

    还好，都在该的位置上。

    不是怪。

    “惟……”裴悯还保持嘴大张的姿态，见傅惟还是浑浑噩噩，牙齿不轻不重地咬上他的手指——这一咬让傅惟彻底清醒了，慌忙撤手。

    他眉目间总是裹着到化不开的戾气，于是整个人就显得沉冷峻，但现在，傅惟像被拎着后颈的猫那样蜷缩着，面肌不自觉地微微颤动——那是恐惧到极致的表现。

    裴悯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表现得这么明显的惊惶，愣怔片刻，本能地靠过去。

    “别过来——”

    傅惟蓦地尖叫，肩背腰腹的肌绷，呈现典型的戒备姿态，继而电般地一抖，躲开裴悯的碰。

    “好、好……我不过去，别怕……”裴悯举手投降，连连后退。

    裴悯边退边打量着傅惟，他的肤过分苍白，所以显得黑圈格外明显，嘴更是毫无血的惨白——尤其在黑沉沉的夜里，他倒是比他恐惧的那些东西更加怪异骇人。

    气氛安静地有些诡异，空气中只有傅惟一声重过一声的息，他看起来简直像变了个人一样，裴悯心了然。吉山神卫生中心说那裕枝确诊了癌症，胰癌，癌中之王——换句话说，她没几天好活了。也正应如此，安静了许久的那裕枝开始给傅惟写信——当然，这些信永远不会到傅惟手里——近一个月尤其频繁，有时候裴悯一天能收到五六封。也就是在这段时间，傅惟噩梦的频次不断上升，几乎到了夜不安枕的地步。

    这么看来，这对母还真是……心有灵犀。

    “如果……”裴悯犹豫开，可对上傅惟布满血丝的睛，他又什么话都说不来了。

    “什么？”

    如果她死了的话，你会兴一吗？

    最终，裴悯摇了摇。

    他去客厅拿了药，倒了温，递给傅惟。

    傅惟过去总说碳酸锂有金属味，阿立哌唑吃了反胃。这回倒没拒绝，乖乖咽了去。

    傅惟吃完药，用被包裹住自己僵冷的，然后裴悯也靠了过来，温透过布料烘烘地炙烤着他。

    “明天去医院好不好，周栩说你好久都没复查……”

    “你想害死我吗裴悯！”傅惟翻坐起来，猛地打开裴悯的手，“我没病为什么去医院！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我不想去，医院人那么多，万一碰见同事呢？你让我怎么上班怎么人？！得神病很光彩吗？你偏要别人都知我是个疯是不是！你偏要得人尽皆知才肯罢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