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听着听着，愕然片刻，然后笑起来，看着她的目光充满讚赏和欣。

    陆曈愣愣听着。

    生活教会她忍耐，教会她狠毒果断，教会她学会保护自己。所以她才能在回到常武县后，决定义无反顾京。

    死在了她掺了血的毒药。

    陆曈茫然望着她，眶有酸，却的没有一滴泪，只是几分无措。

    “那些手札毒经，留给世人也是浪费，不如随我一离开。落梅峰大，我怕孤单。”

    渐渐有血丝从芸娘边溢，被她满不在乎地拂去。

    那是她的血，她的毒，她的毒自己都解不了，又怎么能解芸娘之毒？

    她微微一笑：“恭喜你，师了。”

    她隻想要復仇。

    芸娘斜睨她一：“你怕什么？”她淡淡一笑：“我本来也快死了。”

    她在落梅峰呆了整整七年，芸娘贯穿在这七年里，使得她变成另一个人。她曾憎恨过芸娘，也曾激过芸娘，在那些飞雪的寒日里，某个瞬间，未必也没有会过妇人的孤独。

    芸娘上有大块烧痕迹，若以当时伤势来说，本撑不到现在。陆曈渐渐明白过来，或许在过去七年，甚至更多年，芸娘用毒药吊着命，但饮鸩止渴，终有一日会到达尽。

    于是渐渐了解，世上之事并非全是光明，凡人心险于山川，难于知天。天犹有秋冬夏旦暮之期，人者厚貌。

    “你是我最后一个药人，也算我第一个徒弟。我对你很满意。”

    她与芸娘，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我是你手上第一条人命，小十七，从今日起，你就是和我一样的人。”

    如果她没有被芸娘带走，说不定遇到此事，第一反应也是如陆谦一般告官求人主。偏偏她被芸娘带走，那些在落梅峰夜里不甘饮的汤药，葬岗的尸首，泪与恐惧，终于将她变成了另一个不同的陆曈。

    她看过很多。

    芸娘当年试药的工，最后成了连她自己也难以解克的难题，世间因果，回如是。

    幼时书上不明白的理，穿梭市井，慢慢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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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最后在碑文上刻“恩师”二字。

    差错，冥冥自有注定。

    陆曈一怔，

    芸娘死了。

    “其实我……很害怕。”她轻轻开。

    尘世之间，悲离合，沉浮起落，芸娘于她，早已不是简单恨二字能说得清。

    她又看向陆曈，笑容吊诡而慈：“小十七，你真的很厉害。没想到你能在落梅峰持这么久。”

    不一开始究竟于何目的，她这满医术、毒经药理皆由落梅峰七年所授。芸娘教她看过许多幼时不曾见过的东西，卖掉女儿尸换银的赌鬼父亲、偷偷毒死病榻老父隻为甩掉包袱的无赖儿、一心想要挽回丈夫重金求的妇人、为占家产给兄毒的读书人…

    她杀了人，第一次杀人，一条人命在她手中，芸娘死前的话像个诅咒，

    所以在她死前，一定要亲看到陆曈“师”。

    陆曈已经不会像从前乌云死时那般抱着她放声痛哭了，麻木地起替芸娘收敛换衣。也就是在那时，她看到芸娘上的伤疤。

    火苗吞噬芸娘曾住过的草屋，那些心搜罗的医籍药理，在烈焰中化为灰烬。陆曈跪在坟冢前，要凿刻碑文时，忽然停了来。

    “原来如此，”她叹：“你果然是个好苗。”

    “可是我没有解药，”陆曈望着她，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也不来解药。”

    “我死之后，小十七，你记得将我屋里的医籍手札焚烧随我一同葬，诺，就和前面十六位葬在一。”

    越来越多的血从妇人间溢，她轻轻叹息一声，慢慢闭上了睛。

中，百毒药，已经成了毒。那些毒混在一起，分不清哪是哪，就连芸娘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