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封密信里却称陆三姑娘骄纵任、古灵怪。他曾遗憾她最后变成了截然相反的，如今却庆幸在某些瞬间，她渐渐找回最初的模样。

    “陆曈，”裴云暎突然开，“我们成亲吧。”

    四周骤然一静。

    陆曈懵了一：“你说什么？”

    他垂眸，从怀中掏一隻翠的青玉镯来。

    “这是我娘留的玉镯。”他拉过陆曈的手，将镯在陆曈腕间。

    “我外祖母将这玉镯留给我娘陪嫁，后来我娘留给了。告诉我，若我将来有了想要相伴一生之人，就将这玉镯送给她。”

    玉镯若凝碧，落在她腕间，衬得手腕皓如霜雪。陆曈抬起，裴云暎静静看着她，幽暗雨夜里，一双漆黑眸平静温柔，闪着一细碎的、昏黄的灯。

    “我是认真的。”他说。

    陆曈指尖一颤，一时说不话来。

    她没想到裴云暎会提亲得这般突然，又如此自然，令她没有任何准备，她从前认为自己应付各突发况应付得很好，然而此刻竟让她有久违的慌，无措不知作何反应。

    片刻后，陆曈定了定神，才故作轻松地开：“寻常人在你这个年纪，未必这么早就谈婚论嫁，你若现在成亲，盛京一定会说你英年早婚。”

    新帝登基，皇城里势复杂，偏偏他这殿前司指挥使坐得一如既往稳当，明人都看得来圣眷正，如此年轻而前程无量的青年才俊，亲事自该慢慢挑，纵然在平人百姓家，也断没有这般火急火燎的。

    裴云暎隻望着她：“早晚都一样，陆曈，我很确定，隻想和你共度余生。”

    像是有什么酸涩东西从心涌起，似方才吃过的糖葫芦，又酸又甜。

    陆曈轻声开：“你不怕我是个疯？”

    她骨里偏执疯狂，既护短，占有又得要命，有时连自己也嫌弃自己，一路走来，裴云暎应当最清楚她的个。牵手或拥抱甚至亲吻都好，可要说到久一生，未来几十年中同床共枕，若无十万分的喜，恐怕难以久忍耐。

    裴云暎笑了一声。

    “我喜的人，我不觉得她是疯。”

    他摸摸陆曈的，语气温柔：“她聪慧狡黠，隐忍，为家人一往无前，权贵面前也不肯弯腰。”

    “换作是我，也不能得比她更好。我不觉得她疯，她要是觉得自己疯了，我就陪她一起疯。”

    陆曈愣愣看着他。

    “你是……殿前司指挥使，”半晌，她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只是个普通医女，份有别。”

    “谁说的？”他笑：“你不是凶手大夫吗？我是刺客少爷，这门当对了。”

    游船外雨绵密如烟，陆曈到自己心中也像是被这一场雨淋过。那隻黑漆小船飘在盛京夜的细雨中沉沉浮浮，灯影明明灭灭，而他看过来的目光却炽又决。

    她竟无法拒绝。

    “你若怕别人，我去求陛一赐婚圣旨。圣旨一，没人敢说你不是。”

    “如今你在西街坐馆，每月二两月银，比不得医官院，我府上有田庄铺，俸银都与你，将来你想自己开医馆或是别的都好。殿帅府中，你尽可随意支使。”

    他考虑得十分周全。

    周全到陆曈“扑哧”一声笑来。

    远画舫的琴娘歌声清越，正唱着：“不尽，月无穷。两心同。此时愿，杨柳千丝，绊惹风……”

    陆曈抬：“这样你不会亏了？”

    “毕竟你是我债主。”

    “陈年旧债早已还清，殿帅何必耿耿于怀？”

    他叹息：“不一样，风月债难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