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真被楼喇叭里放的“回收旧彩电。旧冰箱，旧洗衣机……”的噪声吵醒时，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午三半。

    空调坏了，昨天半夜从墙上整个掉来，发脆的塑料外壳碎了一地，电机主板被电线牵着挂在半空中摇摇晃晃。空调的固定方式远没有杨真以为的那么稳定，靠一片薄薄的支架托起整架机。

    去洗澡前杨真躺在床上刷了会儿手机，教务的人早上发来消息通知他学期必须要复学了，否则就要退学程。

    杨真没回信息，跨过一地狼藉的书本去浴室洗澡，险些被横在路中间的断了弦的吉他绊倒。

    老旧居民楼暗的楼里除了满墙的开锁、疏通小广告外，还有挥之不去的垃圾腐臭味，跟着夏天的气一起包裹着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门的杨真。

    昼夜不休，永远在旋转的发廊灯，午后路边摊贩的短视频外放声，他们的手指在屏幕不断地上，不需劳作时无安放的神被寄托在大到没有边界的平台数据库里。装修崭新的连锁便利店不会开在这里，污经招牌褪的旧杂店，一分，另一分继续缓慢、粘滞地动。

    休学以后杨真就搬到了蓝池路，这条被遗忘在市中心的老街同化来到这里的所有人，时间在这里失去方向，没有目标，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卖猪的店门的路因为常年被倾倒血，泛着一层暗红。“放心好”的招牌去年台风时不知被刮到哪里去了，猪的腥臊味就接替它成为了新的招牌。

    在店看店的年轻人大概是这条街上最有上心的人，杨真走他的店面时，这个穿白背心的男生正举着一本英语单词书在念。

    杨真知他叫陈自，还没到可以被叫男人的年龄就在店打工，洗的变形的背心沾着星星的陈旧血渍，晒成麦的手臂肌实，与那张娃娃脸很不登对。

    陈自念英语听起来和说本地方言差不多，杨真不知他到底为了什么每天持念英语。不过因为这一，陈自在街坊中的名声很好，是带孙的老人教育孩的常用案例，连卖的都在学英语，你每天坐在教室里怎么尽想着玩？

    不过让陈自名声更好的是他卖从不缺斤少两，有时还会多送。偶尔有人说他卖的有怪味，但对蓝池路的居民来说，公平靓正的东西只是一个神话传说。

    “来啦，要什么？”陈自笑眯眯地放单词书起招待杨真。

    “一斤五，一斤排骨。”

    “炒菜还是炖汤？这块梅也漂亮，一起带走吧，算你便宜。”

    “卤。”杨真被陈自衬托得惜字如金。

    陈自剁的姿势很有观赏，杨真每次看，都会产生一错觉，剁好像和舞蹈一样，是一控制的艺术。

    他把全所有的现金摸来给陈自，有好几百。陈自不知所措的接着，说：“五十六块八，算你五十五。”

    “剩的小费。”杨真说完这句话就脆地拎起转离开。他有想过把家里那些书送给陈自，毕竟陈自是这条街上看上去唯一会对书本有卖废品以外的兴趣的人。

    但是读书以后呢？杨真害怕去想那些从书本上来的空，还是把他们留给废品商吧。

    杨真把他妈妈在微信里置了，妈妈给他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是一个公众号推文，“五星级酒店退休大厨爆料，有了这个秘方，在家也能比利苑更正的卤味！”

    发完这条消息的一小时后，杨真的妈妈用一条丝巾把自己吊死在厨房的窗台上。这是两年前的事了，杨真看过许多次这条卤秘方，在里面找妈妈最后想对他说的话。

    他当然什么也找不到，学过的七八糟的研究方法没有一项能告诉他，香料的名字与遗言之间能产生怎样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