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阿兰的。”大豆丁嘿嘿一笑，“阿兰是咱们这儿最受迎的孩。”

    “这屋住着多少人？”我想，哪怕在普鲁士中学，我也多住男四人间，可见这屋里摆了五六张床，至少能容纳十来号人。

    大豆丁说：“不多，加上你也就六个。除了刚刚跟你提到的，我还有个弟弟，才六岁，叫小豆丁。他跟我一张床，以后只怕会吵到你哩。”

    说完他又一笑，黄脸上裂开一条，里透一排洁白的齿贝。

    我这才有心思正打量大豆丁，说他大，倒也形象，只是说他是豆丁，怕是有些不大准确。

    他那一肌块有让人放心把事托付给他的魅力，他让我想起那些海港，容许无限船只停靠。

    他的肩膀，比约翰维恩的游侠还要厚，白背心里的排肌就像鼓胀的风帆，有黄男人独有的澎湃气息。

    “为什么会这么说？”我将包袱放在床板上，坐在了床边，无聊地晃着小，“我是说，你为什么会觉得，你弟弟会吵到我？”

    谢天谢地，我的母亲，她不辞辛劳地教我中国话，以免我今时今日陷无法的尴尬境地中。

    大豆丁握着床把手，线抿，像在犹豫什么。挣扎一小会后，回：“我弟有哮，常夜里犯病，打咳嗽，打娘胎里带来的。”

    “愿主保佑。”我打开包袱，拿藏在衣服夹层里的一节面包，“给你弟。”

    大豆丁半推半就地收了这份微薄的见面礼，挠了挠，“那你为什么来这儿？”

    “赎罪。”我拴上包袱，看着他的睛，“他们说我有罪。”

    “这儿的人都有罪。”大豆丁说，“我，我弟，红拂，阿兰，黑鬼，我们都有罪。”

    一光打来，光束正好投在大豆丁的右上。空气中跃着粉尘，仿佛仲夏才有的飞蚊群，凝成一飘动的绸带。

    我正要从这玄妙的景观中回过神来，外面响起一阵敲铃声，整栋楼跟着微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