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终究还是差了些时间。

    他的手并没有垂在侧，而是放在前，手中还握着那把凄绝泣血的红袖刀。

    ——红袖刀总是在他边，从一而终。

    随着失血和毒发带来的虚弱，苏梦枕的前开始现大片大片斑驳的白影，吞噬殆尽他目之所及的一切，覆盖了他为之努力拼杀守护的所有。

    即使如此，他的面容仍旧带着那锐锋的之气，他的一生经历过太多起伏，但不论是背叛、国仇、家恨……乃至于如今近在咫尺的死亡，都不能挫败他的骄傲。

    凌晨的京城街安静极了，只有淅淅沥沥的小雨声。

    苏梦枕昏沉之际察觉到什么东西靠近，握着红袖刀的手骤然收。

    蓦地，苏梦枕只觉得耳际一凉，他仿佛有了些力气，睁开侧看去，一只纯白的蝶落在了他的肩。

    苏梦枕的肩膀横着一狰狞开的刀伤，鲜血将那只纯白的蝶染成了血红，蝶翼透明，脉络延伸绯红

    的骨，一如苏梦枕手中凄艳决绝的红袖刀。

    “功未成，先死，多么遗憾的事。”

    “苏楼主若是不甘心，不如来离断斋中坐一坐，谈一桩生意，如何？”

    门前的檐铃叮当作响，雕木门被客人推开。

    面如金纸、瘦骨嶙峋的男人冒雨而来，他的右手四指指腹带着刀茧，突的骨节停着一只血红的蝶。

    苏梦枕的目光掠过四周，此间虽有些昏暗但并不影响视，一望去是与外间普通铺门面截然不同的宽敞。

    面前陈列着六架博古架，博古架间飘着丝丝缕缕的淡红雾气，架上间或摆着不同样式的香盒，没有任何金银玉古董字画之类的陈设，平白显得有些空空。

    停在他骨节的血蝶重新蒲扇着翅膀，朝着博古架尽的光亮飞去。

    苏梦枕的神一动，抬步跟了上去。

    他自然知此地不凡——自从他踏足这里，他的轻盈地仿佛一扫沉疴，全然受不到病痛重伤的磋磨。

    是自记事以来便未曾有过的轻盈自在。

    越过层层陈列的博古架，苏梦枕只觉得自己脚踩着的不是地板，而是淌着的有生命气息的活，一呼一，带着苍茫遥远的气息。

    桌后坐着一个年轻男人，发霜白若雪披散在肩，睫半敛着，似是听到了脚步声，这才微微抬起眸，撩起视线看过来。

    苏梦枕的脚步一顿。

    桌后的男人有着一张停留在年岁最好时的脸，凤微挑，面容清癯，棱角分明，整副相上却挂着被岁月霜雪磋磨留的痕迹，睛里透着些倦怠且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