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北风

    小端亲王打里回来, 一路活蹦地蹿他额的屋。太福金刚礼佛毕，遥遥听见正堂的动静，骂了声：“这造业的东西！”

    小端亲王扫扫蹄袖, 扫得呼啦呼啦响，给他额见过礼，亲自搀着老太太上炕坐了，十分殷勤地问：“您又念佛去啦？嗨呀，念佛好，念佛好哇！”

    太福金不由皱了皱眉，接过使女奉来的茶, 摇了沫, “你从前不是不信这个的吗？怎么？见鬼啦？”

    小端亲王堆着笑搓了搓手，说哪能啊，“您从前不也是恶痛绝嘛, 我阿玛走了您才念起来, 求个彼此平安罢了。”

    这话虽然不中听，理却很是。留来的人心里总得有个寄托，有个惦念，不然这慢慢日什么呢？留着伤心吗？

    太福金打量着她儿的神，看样是得意到家了, 不由问：“差事办得妥当？没招你主骂罢？”

    小端亲王撇撇嘴，说您能盼我好的吗，甚至骄傲得了脯：“我的亲额, 我那哥对我这差事真是无比满意，满意至极！您擎等着吧, 在过几日, 这事儿定了, 您儿就要一飞冲天，混到军机去当个章京啦！”

    太福金看着她这儿，险些气得一佛世二佛升天，她说你就放吧，“捡了三两银就指望着养活老婆儿？我告诉你，早着呢！我只盼你主再把你磋磨磋磨，历练历练，免得你得意过了，覆难收！”

    小端亲王悻悻地摸着鼻，意识离他额远了一些：“您别生气呀。理我不懂么？”他坐直了，满脸虔诚：“我觉着是我阿玛保佑我，是额您拜菩萨有功，菩萨和我阿玛就没日没夜地保佑我，我才撞了大运不是？我上回还把额讷和绰奇那俩老骂了一骂——当然没有明着骂。老老了，看不清局，咱们这位万岁爷心中有大丘壑，可不是轻易好糊的主。那两个老货仗着自己积古，明里暗里让万岁爷不痛快，他们且在后遭！”

    太福金幽幽地望着他，狠狠了气，“我不是与你说过很多次，少结怨，对你没有坏。如今人家不来收拾你，你是息得上赶着去让人家收拾啊？”

    “不不不，”小端亲王摆了摆手，喜滋滋地：“有所谓新故相推，日生不滞。况且我们是宗室，响当当的铁帽王，世袭罔替的那，区区老能奈我何？我如今就希望此次祭天之后，太皇太后能快快好起来，我也好隔三差五上慈宁转一转。七妹妹在那就算没受苦，日也不一定有在家那样好过。我时常瞧瞧她，也能开解开解她不是？”

    他着问：“我觉着您拜菩萨还是有用的吧？至少把我拜来了大运不是？嗨呀，什么也别说了，咱现在就去拜菩萨去喽！”

    太福金见他炕，乐颠颠喜滋滋地往佛堂去了，一瞬间觉得很是疼，扶着额远远地喊：“我发的香火，你别给我动！”

    也不知是皇帝祭天起了作用，还是小端亲王成日家拜菩萨起了作用，又或者是太医院那几位国手此番药对了症，太皇太后虽没有醒来，病势却日趋平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