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武十年，十二月十日，大寒。

    腊月来了，驱傩才算正式开始。依循典俗，腊岁前一日于禁中举行大傩仪，而民间自发组织的小傩仪，在冬后早就陆陆续续地举行了不少了。

    举办傩仪，年年都有，算不上什么新鲜事。现在京中街上，擂鼓举旗的、扮神游街的，比比皆是。

    这熙熙攘攘，闹非凡的画面每年都在淮河边上重复上演，没什么稀奇的。

    要说稀奇的，得是和天香楼并称天乐所二绝的迎仙楼，楼里那位姓白唤卿云的乐师，阔别几月后，终于要重新登台表演了。

    建康城的老少爷们、王公贵族，都等着这从雪山来的真仙儿面呢！

    迎仙楼。

    楼前了两株艳丽的桃粉合，用秘法在冬日发，散垂如丝，似一团团粉雪挂在树上。

    祈愿的红丝绦符箓挂了不少在合树上，都是楼里的男女优伶们挂来许愿的，和那粉绒绒的嘟团凑在一块儿，喜庆又可。

    楼外装饰得比平日更华丽了，到垂垂绦绦的——又是金檐铃儿，又是朱红纱挂，跟九重天上的仙阙似的。

    楼中则是别有天。

    大堂中搭了大圆傩坛，今日的傩戏便是在此表演了。

    傩坛旁边围了一圈雒鼓，每面鼓的鼓上都画着一位人面鸟爪并且着的傩神，旁边，还有两条在吞着的鱼。＊1

    再外围一圈，每两面铜雒鼓后夹着一面小铜鼓，铜鼓纹着女巫在船上祭傩的场景。

    搭建傩坛使用的砖石上刻着巫觋与民女在桑间濮上合之事，楼使用的屏风也画着男女在神前合的画面，甚至每一块砖石、每一面屏风的节都不同。

    傩戏早就开始了，此刻傩坛上正有六个着演奏的舞姬，上除了朱圈璎珞，未着片缕，只挂了几条轻纱，什么都遮不住。

    台擂鼓的则是赤上的壮男。

    整个迎仙楼，荒无度，极尽艳。

    这样的地方，还驱傩呢，走来就要被那荒媚神的艳鬼们拆吃腹了！

    即便是自皇族之手，迎仙楼说到底也只是个比明目张胆卖的女闾雅那么一的窑，将白雪的官傩与鄙俚燕妮的民傩糅合，行挂羊卖狗之事罢了。

    今日来迎仙楼的人，有一半是冲着“西山圣客”白卿云来的。

    整整两个多月，客人们看腻了牌乌媞的乐舞，至于余的莺莺燕燕们更是些庸脂俗粉。如今终于把卿云公给盼来了，整个迎仙楼都满了前来看闹的公王孙。

    原来他们的卿卿佳人，并没有被那个混球纨绔都亭侯赎走。

    这可不怪他们误会了，毕竟建康城这两个月甚嚣尘上的言就是——迎仙楼背后的老板将白卿云送给了都亭侯秦羽男。

    不过后来么，又有言说，白卿云去秦府男妾是个误会。

    是那都亭侯打脸充胖，非说自己豪掷千金替人赎，其实他本没有为人家过一分钱，那日迎回府中的优伶并不是卿云公，只是个不的替。

    而卿云公只是生了一场大病，不宜见客，病好了自然会来见客。

    孰真孰假？

    今日卿云公登台，似乎园。

    “大哥？”

    半路上，秦岫撞见了回府的秦曜。

    “三弟？你这是才回来？”

    “嗯，西洲从宣城来了，我们在松阁为他接风……小娘也快回来了。”

    秦岫脚步一顿。

    “我没记错的话，顾西洲是顾怀的堂亲。既如此，顾怀肯定也在松阁为他接风……顾怀和阿皎形影不离，阿皎也去了吧，没跟着你一块儿回来？”

    “嗯，怀兄也在，却没看见二哥。”

    “怪了，我刚刚去玉枫轩找他，瓜说他家公去找怀公了。”

    秦曜倒是想到一可能，但他不想提，便岔开话题，“大哥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