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童大人这位同胞哥哥的夫人，姓康。”

    宗明修眸一沉，开，“天不早，朕乏了，康卿先回去吧。”

    康儒不知温衾跟皇帝说了什么，酝酿着又想张嘴，被温衾一句话堵了回去。

    “康大人不如再去查查，看婢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康儒欠了欠，问安告退。临走前目光在温衾上停留片刻，不似方才的轻蔑，心想倒是小看了这阉人。

    康儒一走，上书房就剩皇帝和温衾二人。温衾换了副讨好的笑容，跪在宗明修边上，伸手替他。

    屋温度，温衾手上的力刚好，加上宗明修年纪也大，眯着就觉有了瞌睡。

    “陛……”温衾开，琢磨着嘴边的话。

    “嗯，说。”靠在窗边假寐，两鬓斑白的宗明修到底抵不过岁月的洗礼，借着灯火也看得他日渐苍老的形。

    温衾换了个位置，轻柔压，倚靠在炕边，将皇帝的两条拢在怀里。

    “陛何须这样劳，您既指了康大人主理此案，直接唤婢去刑就是了，哪用得着您亲自过问？”

    温衾向来睚眦必报，刚才康儒在陛面前字字句句都骂他颠倒是非公报私怨，这会儿自然也是要讨回来的。

    “康大人也不容易，这四五年的账簿，几天功夫就比照完了，恐怕也劳过度，忘了童家还有个生意的晚辈也有可原。”

    果然，听到这话，原本昏昏睡的皇帝骤然睁，嗤笑一声，“忘了？朕看他是故意记不得吧！”

    “连朕都不知童彭玉还有位大嫂姓康，今日朕不叫你来，就要被他蒙混过去。”

    督厂职责所在，为皇帝摸清所有朝臣的家事都是分之事。这许多年都未曾过差错，温衾所言，宗明修自然信不疑。

    温衾笑的讨好，小心翼翼问，“陛，您对康家……”

    宗明修打断了他的话，垂首盯着那双和故人有八九成相似的眸，沉声提醒，“慎言。”

    “是，婢失言，请陛责罚。”温衾敛眸请罪，他明白，康家枝叶繁茂，屹立百年不倒，更有越加红火之势，就算皇帝有心争斗一番，大概也是得不了好的。

    燥粝的手指抚上温衾眉，宗明修眸里笼着厚重的回忆，一描摹。

    “朕刚去南疆时，才十七岁。”一开，满心满肺的苦涩，呛得他猛一气，待中平缓，才复又继续。

    “他教朕不可真心，凡事都要多思量，主动送上门的好意，也许暗藏杀机……”

    “这许多年朕也不曾忘记，只是为何，他非要选择与朕作对，宁愿死，也不愿留？”

    宗明修手上用劲，掐着温衾的角没有一丝留，他双通红一片，像是走火。

    “为什么？他就那样好？！朕小小年纪就要面对朝堂的腥风血雨，你宁愿随那死人去了，也不肯留来帮朕！你说，如今这局面，朕又要如何理？！”

    温衾吓了一，他从未见过这样失控的陛，也从未听陛说起对那个人的，今日还是一遭。

    脸上的疼痛愈加烈，左角被宗明修的睁不开。

    “陛，婢是温衾。”

    温衾开，虽知此时说这话有多煞风景，可一想到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正透过自己看着旁人，他心里就直冒酸。

    “婢不会离开您，婢永远陪着您，无论如何艰难，只要是您想要的，婢都会为您到！”

    宗明修眸里不正常的猩红悉数退尽，还剩些冷漠和不耐烦。

    “啪！”

    “不自量力的东西！”宗明修大手一挥，边的人立刻数丈远。

    意料之中的恼怒，温衾结结实实吃了个耳光。宗明修不仅没收着力气，还因为扫了兴，手又更重了几分。

    他没吭声，掉嘴角的血，规规矩矩爬了回来。

    “朕看是这几年太纵着你了，什么不知天地厚的话都敢说。”宗明修没理会温衾想要重新的手，踢在他腹，警告：“好你本分的事，再胆敢说些胡话，你缺的就不是这里，而是你颈上的玩意！”

    动怒的帝王气势瞬间铺满了整间屋，温衾额角渗细密的汗，连连磕求饶。

    这人毕竟对自己还有大用，又一直忠心，提一二就算了，宗明修缓了气，“朕乏了，退吧。”

    温衾不敢再多说什么，沉默地行礼，起离开。

    他知自己低贱泥，从里到外都烂透了。可只是诉说忠诚也不被应允，像是什么肮脏东西，生怕沾惹上。

    一颗心寸寸冷却，温衾了上书房，才发现外不知何时竟飘起了雪。

    冗又寂寥的回廊走尽，那廊沿外，隐约看见个人影，隐在黑暗中难以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