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西岭上，星辰里光华律动，一束光远远地抛了过来，落在这蜷缩的人前，将那所有的灰烬都包了起来卷到半空。须臾纸上的黑褪去，回到泛黄的表面，一张张成了原样，号牌一样落，成了规规整整的十几沓。“有多倒霉？”苏视问。他们正在义学楼上的第十一层，里放着各个学门时的记录，徐晓晓在书架里找得吃了一嘴灰，呸了好几。卿晨一边翻一边说：“苏学士，就这么说吧。我们其实都不是人，你应该知了吧？”苏视：“我知啊，你们都是小金鱼嘛。”徐晓晓哈哈一笑：“人家是小麻雀。”“停停停，”卿晨，“我们都是垂死之际，被凝梅仙请来的，拿到玉鉴，一来就要死。但众所周知，临死前会有‘回光返照’，师祖的术法可以让这个回光返照的时间延很久，也就是东岭那门，所以从正门来，我们就相当于不死不活了。”“哦，我知了，至于我跟梁陈，我们俩没有玉鉴，是直接来的，过了这个过程，所以我们这堆人都算意外了。”苏视，看了一傻了吧唧跟着的徐晓晓。徐晓晓也没有玉鉴，很明显是来之后又过门，本应该延回光返照的术法让她失忆了。“对――然后朴兄，就是老，他有玉鉴，却没过门，所以他很快就要撑不去了。”苏视不懂：“那咱们在这里找门记录有什么用啊。”卿晨翻书如风：“你不懂，这况史无前例，我跟晓晓方才在想，既然玉鉴是让人三天之生命垂危，我们能不能把门的时间改一改，让这个三天又三天，三三天天无穷极也。”苏视大喜：“那可以不？”“那我怎么知？这不还没找到吗？”“我找到啦！”徐晓晓一个呼，哗啦一声翻了门的记录。三只脑袋连忙围成了个圈，张地盯着徐晓晓哈了气用笔一改――划不动。落雪了。每年社日前，十叠云山会落雪。灵魂如灯，渐渐熄灭的时候，是什么受呢？很冷吗？没有。很疼吗？也没有。相反，会很安宁。凡人的魂元只有三，战战栗栗倾如大厦时，双手双脚却有一终于解脱的痛快。不冷的雪温柔地落在全，临别时，世界终于施舍了蝼蚁一个拥抱。悸动，平静，憧憬，浇灭希望。一生那么短，又那么。里有时装着东西，又常常什么也没有。路过，停留。如影，如灯。妻，母亲，或是萍相逢的陌路人。

    刀相助的意气少女，又哭又笑的潦倒姑娘。前放的一碗酒，掷在脚边的两个铜板。坟。书。信。都像过路人，也像心上人。我浑浑噩噩地活了大半生，我遇见形形的人。我要什么呢？我为了什么呢？何必问。雪从柳絮变成鹅，一层层地将血一样的凝梅都覆住了，也渐渐覆住了那蜷缩的苍老躯，像孤僻老树的一样，他死死地盘缩着。那回到原样的纸稿已被，静静地望着他。据说这地方能够让人了愿，可离思湖上依然有一座山外山，奉着不知谁的心血。一枝凝梅渐渐从他心伸，轻轻落在了雪堆上。梅上淌微光，将书卷托起，稳稳当当地飘向西岭。使焚毁之灰复归原样，双手净，九十九步忆生平，向文曲星叩首三次，并献命。魂灯苟延残许久，缓缓灭了。雪掩住了一切，但一阵大风忽地刮来，把厚雪开，那盘曲的已经成了阶梯旁的那玄铁似的漆黑。也展开了，不再蜷跪，而是变作一个怀揣着什么的佝偻样，远了几丈，落在了正门后的一座岭。台座像是从地面来的似的，字则缓缓浮现，说是“未名”。义学十一层里，几人面面相觑。那朴字打的墨字非但没有改动，片刻后，竟然还黯淡了去，像被风化似的，散的净净。“不是，”苏视拧眉，“这又是怎么回事？”“…………”卿晨顿了顿，说，“这……仿的是仙箓盅录神明的秘术，神陨则除名，这没有名字了……朴兄怕是……”徐晓晓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去。这时外起了动，似乎事了，几人顾不得再说，门一看，门廊里有人急急忙忙跑过，卿晨抓住一个问：“怎么了？”“不知为什么，在岭发现了好多偶人，现在正要去各层比对名录，看是哪些人少了，变成偶人了。还有，刚刚师祖已经带人岭了，要想办法捉住它们除掉。”说着又哭丧脸：“这些东西怎么来的都不知，我们哪知要怎么对付啊！师祖都行将就木了，万一个闪失，我们怎么办啊！”“哎――此言差矣，”苏视安，“反正你们也不死不活的，又不怕伤，就算被咬了只手，也不影响什么。师祖，师祖还能生不老吗？――神明都不能，他真不在，日自然有不在的法过嘛。”卿晨真是服了这位了，也总算明白难怪梁陈老踹他了，四一看，能用的一个没有，就急如锅蚂蚁。徐晓晓却一把拉住大放厥词的苏视：“我就知苏大哥无所不能，那就同我们一起去帮帮师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