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得人的正路是打坐修炼，但那毕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需要“劳其心志，饿其肤，空乏其”。——大多数妖鬼怪的废，叫它们安静片刻都是奇迹，要日复一日地持之以恒修炼，那实在是不到。正规途径走不了，样百的歪门邪路就被琢磨来了——第一是运气，又叫玄学，代表人是天地风临世的时候，万骨之墟里生的那个婴儿。鬼魂人，不到一年就修帝令，掌了所有不会说人话的族群，实在是幸运之至，令许多灵兽妒的牙。第二乃是代生，又叫偷命。代表人是一千年以后的冰瓷时想容，以及皇帝梁晏。这二位一个想借代生恢复已崩溃的，一个想借亲的躯延续生命，但最终都功亏一篑。这一的续命大法，还有一小类是常鬼常用的：夺舍，又叫替死。但适用范围比较小，因为常鬼只能上仇人的，一旦惹到无辜人被神明发现，那一定死无葬之地。第三办法就不那么缺德了：只需要古神明充满绪的一，天生有灵气的灵兽甚至是件就可以修人并完整的魂魄了——也就是赋灵。但赋灵的达成条件很艰，因为神明是没那么多闲工夫，更没那么多闲逸致去仔细认真地看什么东西的。朴兰亭因在世事里辗转多心，无数双睛里沉浮真意，正像九百余年不知名的无形神灵的注视，因此修了形。时想容终日随伴降真，彼时上神虽已忘了前尘旧事，但始终蕴的那份恋，即使自己都未曾意识到，却还是在那一里令冰冷的石战栗有了灵。而游丝其实是衡赋灵的。他来第二阶天的使命是“除去形”，因为那些五彩斑斓的东西，奇形怪状的结构，总是令世人迷，耳鼻摄形，心则有挂碍。“五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注）天外天，兜率，衡将经卷放大悬挂，铺于丹炉对面。那时这位天尊的最多的，除了去赴各清谈会，就是在这里，一个普通到丢在路边凡人可能都不会捡回去的蒲团，眉目不惊地等。经卷在四周徐徐地转，仿佛丹炉是大的，看的缓慢，三昧真火并不冷，也不，有时有颜，有时没有，丹炉里有时有丹，有时没有。一切都渺茫的若隐若现。游丝无声地搁在古神的臂弯，静默地看着这片小而又大的天地，好像殿宇之中的云雾里藏着一个一个的第二阶天，拨开一，就能看见一千年的悲离合。一台台戏在唱，又默。然而衡并不是万事不的。序现异常，勾陈上还在人间历劫时，凌霄宝殿那场大会，她是去了的——甚至回天的整个筹划，大多数是天尊淡声提的。

    不待人待己，古神都秉承一近乎残忍的无。为了更多人的安稳，牺牲这些小家小，已经是日升月落般的铁律，不必再去为此惊叹徘徊。然而提回天大计的不多时，第一阶天的光黯去，素来早早闭目养神的衡却没有回丹房，而是携着那柄拂尘，穿过波烂漫的银河，随着一片清若无的轻风，降了凡尘。你要去哪里？神明。游丝当时心想。衡的模样毫无记忆之，不惊艳不丑陋，就像人山人海里一抓一大把的样，平凡到极致，转就忘。甫一落地她上的袍就变作最简朴的一白衣，乍一看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与她相比，游丝那白发及温吞的气质，还算有些特。拂尘化作一挂雪白的同心结——好像刚见识过婚姻的险恶，被吓没了血的那。别在了神明的腰际。其实若不是借古神的隐蔽，游丝是不可能到这个地方来的。衡步履平稳，宛若早被人邀请赴约般走向一书塾，走过的路边，野草像被搅的波般颤了一，顷刻又恢复原状。——这是鬼帝的密折境。别人折记忆，折痛苦的往事，折不愿意回想的肝寸断，他折岁月，折了二十年。生生将自己从五岁的孩童揠苗助似的，拉成了成年人，每一寸骨都染着撕裂的血腥。现世里鬼帝永远不动声，游丝后来在渡察言观那些年，也没发现他曾对上神过什么诉说悲的端倪，也曾百思不得其解，但最终都放开了。对别人的苦痛，虽然好奇，但不可究。明韫冰的密折展开的时候足以摧毁一整重奈何天，而这样恐怖力量之的幻境，竟然是风平浪静的。他折的那二十年，在现世里只对自己有效，类似拂昭的滴漏，不过时间更，效果也完全相反——滴漏是用来贪的。同心结一摆一摆，游丝的视野也时缺时满，最后静止来。看见书塾院里，散学休息的孩童三三两两地在一起打闹，把草地踩的一片劫。衡站在院里最大的那棵歪脖梧桐树后，无声无息地看着一。儿童的笑闹飘了一会儿，游丝才发现这些孩从几岁到十几岁，大的小的都有，好像个个都脑缺失似的，只知傻乐游戏，而且永远只会几句重复的对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