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远踟蹰几秒，有一个瞬间，若森想忘记他与威廉的约定，然后转离开，重新回到他如泥土的生活中去。但若森还是朝前走去，他的心毫无理由地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拉开那扇低语的门——风从他的背后涌会客室，翻几张稿纸，落空的炉里。

    屋里仍是寂静的，若森关上门，一步步走去。他从炉里捡起那几张手稿浏览，上面写着几条潦草的推论，线条在文字之间随意织，若森注意到几周前他和威廉描述过的场景在这些文字与线条间重现了，也许因为现在正是冬天，他觉得这比自己的描述冷得多。

    若森把手稿叠好放袋，往屋更走去。寂静中，他接连走过厨房和储藏间，接着走上楼梯，木梯吱吱呀呀的声音如同有什么大的怪正在呼，但直到若森走上二楼、见到那安宁地睡在地毯上的躯，这怪也没有醒来。

    若森踩房间，脚步声淹没在地毯的绒中，靠近后他蹲来，看见威廉惨白的面容。这躯——更准确地说，是尸——的破开了一个大，若森茫然地朝里面望去，在骨骼、弹片和血焦痕之中无法理解自己看到了什么。他蹲不住了，踉跄地倒在地上，手浸没在地毯的血迹里，像冰冷的红颜料。

    若森咳嗽了两句，伸手去摸威廉的脖颈，片刻后又试图去听威廉的呼。他的膛静悄悄的，很久很久之后若森才听到心脏竭尽全力地动了一，随着这声动，若森觉那只手再一次降临了，它像只沉默的渡鸦停留在威廉的，然后它开始瓦解，形成的碎片顺着瞳孔扎若森的大脑里。他视野中堆叠的灰黑块几乎蔓延到余光尽，若森分不清看到的东西究竟是书、玻璃碎渣，还是纯粹的块幻觉，他摸索着抓住了威廉的手掌，接着横跨尸的，抓住另一只手，然后拖着它，一路扫开途经的任何东西来到楼梯上，接着勉力抱住它往会客室走去。

    当若森把尸在会客室放好，这已经开始僵了，他急匆匆地从厨房里选了一把适合的刀，然后回到威廉边跪了来，小心地割开袖，把威廉的手臂从里面剥了来。略带犹疑地，若森的肢解开始了，起初他像第一次切生日糕的孩，把威廉的手臂切得血模糊，但越往后他的动作越是熟练，血淌来，把他的手指和衣摆都打了。若森绕着手臂切了一圈，随后他左右看了看，拿起边一把椅，对准那个血的断用力砸了去，手臂就像一颗庞大的浆果爆了开来，若森连续砸了几次，威廉的小臂终于脱离了躯，他稍微休息了一会儿，然后把另一只小臂也肢解来。

    手臂断面血模糊，如同一团刚加完的面团，肤、肌纤维、脂肪与碎骨在一起，既又烂，漉漉的，血珠从黏连的块上垂落，淹没若森发黑的衣摆里。

    他握着断肢上，凑近鼻尖嗅闻，仿佛在确认这对战利品是否合格。反复几次后，他把这两截手臂放怀里，开始解威廉的衣扣。动作间，这一被剥离层叠的保护层，它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呼，也没有颤抖，就像茧里静静躺着的、介于蝴蝶与虫之间的怪。

    若森轻轻地抚摸这躯柔的腹，稍微用力摁去就能在肤上留一个青白的凹痕，贴近屏息，他听见手指摁动间脏挤压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