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天蒙蒙亮，空气中弥漫着的雾气，城市仍笼罩在昏聩的影之中。

    录制还没开始，陆宸已经完了妆发，没有选择回保姆车里再打会盹，靠在车边了烟。

    他不与人谈时英的眉就不再柔，反而有一对周遭发生的一切都无动于衷的漠然。轻吐烟雾时神中浮现的慵懒松散更增添了那份难以亲近的氛围，和平时的明朗温判若两人。

    “哥你又空腹烟，”江凡举起他的早餐，十分无奈，“多少先垫东西。”

    陆宸接过那袋小笼包，叼着烟冲他谢地笑了笑，三分痞气七分顽，方才底凝结的冷漠倒是消散无踪。

    江凡心里想宸哥演技确实够好，永远知该在什么人面前什么脸，面对自己就永远是好脾气好相的艺人。嘴上佯怒：“快吃饭，别了。”

    陆宸笑着答应。他一直小心地控制着自己对尼古丁的依赖，一支烟了三便掐灭了。

    刚炉的包还冒着气，咬一鲜，很快盖住了嘴里的烟苦味。

    江凡已经听经纪人代了陆宸最近有新金主，多少有意外，他原以为宸哥已经没有那心思了，不过既然还在这圈里混总有不由己的时候；那人份萱却没说，他也不会不识相地打探。

    节目组显然也是被打过了，这几天对他们的态度殷勤不少。他倒是觉得陆宸最近不仅没有为得了贵人赏识喜形于，反而心事有重，像是在为什么困扰的样。

    陆宸注意到小江偷打量自己，很快明白他在琢磨什么，笑骂：“有话快说，看把你憋的。”

    江凡挠挠：“就是想起哥上次录着录着连夜回了k市，我帮你打掩护可费了不少功夫。”

    “不用拐弯抹角的，”陆宸瞥了他一，脆坦白了，“就是那个人。”

    他答得快，倒让江凡有些不知怎么接话，半晌讷讷问：“这次这个怎么样？对你还好吗？”

    陆宸奇异地看他一：“对我好不好重要吗。”说着自己也有乐，“你当黄闺女嫁人啊？”

    江凡自知这问题蠢，随掰扯个解释：“这不是看你这几天都魂不守舍的样，担心是不是对哪家千金小动真心了嘛。”

    虽然他们没有过取向的问题，但宸哥和他接过的gay完全不一样，私底也会和他聊几句女明星，他就一直默认陆宸是直男了。这个圈女金主不罕见，之前就有个白富大小包明星玩，玩到后来两个人都陷去了，闹得十分难看。

    陆宸似乎愣了愣，但很快浑不在意地笑了：“你还是少吃这些狗血瓜吧。这次是男的。”

    又慢悠悠地说：“人好，对我也还行。”

    江凡松了气，转而又想男金主才是折腾人的，认真地叮嘱：“哥，注意啊。”

    陆宸把最后一个包吞了，囫囵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吧。”

    小江去扔早餐剩的塑料袋了。陆宸站在原地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掀起盖看火苗窜起，很快又将它磕上。他有恼自己刚才没理好表，在被江凡无意破心事时差端倪。

    陆宸这些天回过味来才觉得自己了件天大的蠢事。

    最开始他只当是一夜欣然接受，本没想到还能延伸这些牵扯他已经有些后悔了，他本就不该去招惹谭麒鸣，

    谭麒鸣知陆宸录的那综艺这几天在西北，也没有再让他来回折腾，他还不至于急到隔三差五非要把人喊过来的地步。

    但是每当想起这个人都会莫名有些心。他自己不日要国，一想到得有小半个月见不到，又觉得心烦。

    他们的微信消息页面依旧只有一些简短的讯息。他们不是谈恋，他也讨厌低效率的，陆宸更不会闲来无事找他聊天，但不知为什么他总会忍不住开那个对话框，好像在期待对方会给他发什么。

    谭麒鸣很讨厌这不受控制的觉。

    他作息规律已久，这会躺在床上却一时没有睡意，不由得想起另一个人在侧的床上留的余温。

    他的失眠好些了吗。

    那真的是失眠药吗。

    谭麒鸣默默呼，翻了个，拿起了放在床的手机。他开不久前载的微博——听谢骏建议用来了解国和网络舆的，而他关注了好些个搬运解压视频的博主，很欣赏他们发布的“迫症看完舒服了”系列，这些天习惯睡前看上几分钟。

    首页一刷新，率先的却是陆宸的动态。

    陆宸微博一看就全盘给了经纪公司打理，基本看不活人使用的痕迹，但他还是顺手了关注。最新一条是在宣传那个综艺，谭麒鸣看着标题那句“陆宸亲自厨karen直呼真香”，鬼使神差地开了视频链接。

    今日更新的是两周前录制的容。导演组在璨星授意，给陆宸剪辑来的镜和故事线都十分可观。

    谭麒鸣飞快拖动着度条，不愿意在其他人咋咋呼呼的游戏环节浪费半秒，很快便找到了陆宸在后厨帮工的片段。

    他看着屏幕里的陆宸麻利地搬来需要的材，挽起袖面时小臂上漂亮劲瘦的肌线条微微隆起，擀面的动作也松快利落；轻薄的面掂在掌心，修的手指灵巧翻动，几秒就能好一个馅料饱满边致的饺。

    陆宸完成这些时表十分认真，嘴轻轻抿起，颌线致畅，似乎完印证了那句话——男人在专注时格外。

    他没怎么开与人谈，因此只有短短一段包饺的特写，但即便如此也十分睛，弹幕飘过一大片“好想嫁”、“会饭的男生真的很让人心动”，粉丝半是卖惨的安利“他中学的时候就开始在餐馆打工了”，还有好些人在慨“我命中注定的老婆tt”

    谭麒鸣皱着眉关掉了弹幕。

    现在的网络风气怎么回事，陆宸哪里得像女孩了，为什么要对着男人叫老婆？

    虽然确实贤惠的他饭的样很容易使人行一些对温馨家常的想象，带着接地气的烟火味，安定又踏实。

    谭麒鸣关上手机，忽然想起自己从小到大几乎怎么吃过饺。

    他是被家和佣人带大的，家里厨师样翻新地为他准备一日三餐，饺对现代人而言算速，给小少爷吃这个未免太过敷衍。

    他没过过家人团聚的节日，逢年过节并不需要饺来增添仪式；偶尔尝过几次，也没有觉得多喜。

    但他现在莫名有想吃饺。

    想吃那个人包的。

    谭麒鸣了自己的太，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哪神经错了。

    二十八年的生活经验告诉谭总，遇到疑难问题比起胡思想不如亲自去求解。

    凌晨两，24小时待机的苏特助收到了大老板的指示：

    “后天的会议安排取消，帮我申请飞北安的航线。”

    谢骏端着酒杯走客厅，漂亮的男人懒在沙发上用他的屏电视打新发售的游戏。谢骏小心地坐在旁边看，对简青光打游戏不搭理他的行为到委屈，又怕抱怨了让人起就走。

    谢公也是从小众星捧月大的，从来只有人上赶着伺候他的份，想个床单都得如此谨小慎微的验还是从所未有。

    他等得无聊，扫了助理刚发来的消息，皱眉回语音：“那他最近要钱什么，你再搞清楚。”

    简青睛仍盯着游戏画面，也不转：“谢总既然这么晚还有工作要忙，我就先走了。”

    谢骏连忙解释：“没正经事，就是有朋友对我们公司的一个艺人兴趣，我帮他打听一况。”

    简青嗤笑一声，这些有钱人真是一个比一个能玩。想了想又觉得打听打听这八卦信息可能会对他朋友有用，状似随意地问：“哦，哪个小明星啊？”

    以谢老板平时的双商是决计不可能把谭麒鸣看上的人往外秃噜的，但他在简青面前总是少了那几个心，当脱而：“陆宸，你可能都没听过。”

    对他的事似乎永远兴趣缺缺的简青闻言却立时放了手柄，狭的睛危险地眯了起来：“陆宸？他有什么问题？”

    傍晚的休息时间，陆宸一个人缩在车里，没有去和其他嘉宾凑堆聊天。今天提前吃了药，这会明显觉到疲惫，提不起左右逢源的力气。

    他安静地躺在座椅上，没有睡着，手机上播放着一支模糊的视频。

    舞台上悬挂着硕大的横幅——20xx年桐川校园新年晚会。

    伴随主持人浮夸的报幕和观众的掌声，幕布合起又拉开，一个亭亭修的影坐在三角钢琴前，银灰礼服衬着白如皎月的肤；低画质无法清晰还原他当时的面容，但依旧难掩俊。

    谭麒鸣的亮相让台一时沸腾躁动起来，而在他扬起手腕的一瞬间，所有人都默契地敛收了声息。

    他演奏的也不是什么难度的钢琴名曲，而是改编了一首动画曲。音符在他手中不为媚俗或者炫技，他似乎只是在分享一支自己喜的歌，但没有人会质疑他的技巧。

    年代悠久的录制设备带来的杂音对这段演奏造成的破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它依旧孤傲而清冷，着克制的悲伤。

    陆宸凝望着画面中谭麒鸣的影，这已经是十余年前的影像，而他仍然像记忆中一样，丽得遥不可及。

    初中那场比赛后他去打听过这个人，但别说在校外了，就算是对他们本校的学生而言这也是个神秘的名字，只知脸好成绩好家里有钱得不可思议，帮忙打听的朋友忿忿不平地慨，简直不是一个次元的人类。

    陆宸原本就对在现实中和他结识没报什么希望，后来也只是时不时会在网上搜索这个名字看看他别的表演——一些钢琴比赛会公开演奏过程，而这支视频是在桐川的学校官网存的，技术难度和比赛选曲不在一个等级，但却是他最喜的一支。

    再后来他就不再能搜到谭麒鸣的消息了，打听之知他国了，似乎是什么豪门的私生被家族认了回去。

    陆宸没有再追问这段八卦的细节，甚至听完也不觉得惊异，他一直觉得谭麒鸣就不是属于凡间的人，总要回到月亮上。

    十几年来手机换了很多，这段视频却一直辗转保留着，在他焦虑症发作最严重的日夜被一遍遍开——喧嚣的世界倏忽间万籁俱寂，只有月光在寂静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