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朵确实很漂亮，丝丝缕缕的像秋天的云丝一样舒展，托在手心，是掌心里一朵白的灯盏。书筠转了一白的柄，向上抛起，又轻巧地接住，心里一丝畏惧也无。如果真有生气的亡灵，要抓就先抓他吧，他们外国人的事，跟她一个旧京人有什么关系。此时，书筠的手机震动了一，友件显示周六早上九，对成功一个人，对方地一公里。她在心里祈祷，拜托这个照片上没有脸的家伙是艺术馆的前台小哥。龙一旦被拧开，就会淌来。对话随意展开，不费一心思。霍书筠三个月前载使用友件，此刻列表已成功对一百多位男士。诚实地说，书筠一开始并非抱着工作念使用这个友件。但若说是想从中寻找心灵相通的，或是惊心动魄的艳遇，那都和她的本意差了十万八千里。无聊的时候就会拿来刷，刷也刷得不认真，有几次刷得太狠，件显示此区域已没有适龄男。就跟小时候闲得无聊，拿着遥控疯狂换台一样，换来换去只会损坏遥控。张姨给她发的介绍相亲信息越多，她在友件上的男人数就越多。张姨是她的继母，一位自称“为她着想”的中年女士。由于书筠今年即满三十岁，婚对象范围已扩大到离异人士（“婚史不的！”），有一回甚至介绍了发作过神分裂的富家（“已经治好了。”）。爸爸自去年脑溢血一次过后，大变，由严父变为慈父，要书筠每周都到家里吃饭，时不时发信息问她近况，甚至某次私里跟书筠说，今后会留房给她，不用担心买房的事了。真要留给她一，不得被张姨恨个，家里所有东西都应当是小弟的。生过病的爸得指着张姨照顾后半生，二婚妻万万得罪不起。爸的好意只能到此为止了，再多他也给不起，拿话哄她也是一好意。书筠有些同这个老，从此不再和继母作对了。使用友件是一火气与宁静的置换法则，迄今为止还是有效的。今天在艺术馆大特，纯属闲着没事，胡闹地将个人好带个人职业追求，两者都是她在瞎琢磨的私事。在一开始的满心期望过后，她发现今早在鸣山艺术馆对成功的男只是一名平平无奇的外国人。旧京这样的大城市里总是往来很多外国人，外国人没有一丝可能是鸣山艺术馆的工作人员。

    首页照片她倒是多看了两。那是一个着罩的青年侧影，他在蔚蓝的天幕之闭上了睛。再往后翻，都是些非常时髦的生活照，青年在夏日海岛或是雪中酒馆外，直面镜面带畅快的笑容。只有第一张给她留了印象，后面的照片太完了，过于像杂志画报，她连这人的脸都记不住。不过是修过的玩意儿，真人不知成什么歪扭样，她如此定论。而她自己，只用了背光的侧影照和背影照，发挡住半边脸，秀的鼻梁。遮到这程度，社网站上依旧有很多男的她，不过是因为她生得薄肩细腰，挑纤细。得好当然属于摸到了好彩票，但她早过了为外貌沾沾自喜的年纪。将手机一锁，“是默写，不是抄写。”书筠的目光从屏幕移开，转向坐在自己旁的男孩。十二岁的嘉豪猛地把英语书合上，等他低去看手机，他胡写几个字后又把书翻开一角。缩着脖，偷偷摸摸跟个贼似的。书筠看不去，“把书给我。”这招来了他烈的反抗：“凭什么给你！这是我的书，为什么要给你？”大有再他就站起来抢书的架势。其实她本没有和他较真的心思。嘉豪嚷嚷起来的样真像猴，书筠有时候会惊奇这丑弟弟是像谁，嘴突来，鼓鼓的，这个家里没人这样。兴许是鼻炎造成的呼，要牙治疗，但她从来没对这孩的家说过一个字。不理，不建议，不讲大理。她这得本本分分，一逾矩的事都不。“乖乖，还在学呢？来吃饭了，书筠来来，饿了吧？”张姨开门来，打断了弟之间单方面的剑弩张。这间书房本来是书筠的房间，小时候寒暑假回爸爸家，她就住在这里。其实这里本来可能是杂间，她记得原先床底，还有墙一排，总是堆满了别人送的礼品，除去烟酒茶叶，也有送给孩的零礼包，一箱箱的果堆成小山。她这房间总要当心脚，可别踩到东西，同时也要努力保持目不斜视，不能对这些吃的表现一丝嘴馋的意思。东西没说是给她吃的，她就不能碰，否则会丢脸。八岁的她不懂事，吃了一包没开封的糖果，被张姨大笑着说给阿婆听，小筠喜吃这个啊，我都不知，喜就好！阿婆以后可以多买在家存着，我给你看包装袋，超市有卖，好买的得，又是一件半夜想起来就再也睡不着的彩往事。时代早就变了，她爸在制了一辈，送礼这个事已不复存在，不过除了时代的变化，多少也和爸爸的病和退休有关系。往常络绎不绝的人往来和年节的嘘寒问，像被一刀剪掉的往日胶片，这个家仿佛是一直这样安安静静过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