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叔蘅一度觉得，他和这位备受夸耀的兄终于成为了好兄弟。但府里没有瞒得住父亲的墙，很快那只百灵又被发现了，那会儿他天真的很，觉得这事儿自己一个人扛来总好过两人受罚，于是满叫父亲要罚就罚自己！万万没想到，父亲还没定论，赶回家中的郑雪澄将那只百灵从笼里攥来断了脖，决绝地摔死在了众人前！而郑雪澄在魂飞魄散的自己面前跪来，向父亲求，说自己只是心心善，怪他没有看顾好自己，让自己寻到机会将百灵重新养了回来。一个才十岁的少年就已能妙语连珠颠倒黑白，生生将犯了错的自己摘来，而他郑雪澄则像个大义凛然的兄，哪怕将所有脏污和责罚一并承担了，父亲对他却多了一抹青相看。直到现在郑叔蘅都无法接受，明明该有更好的办法，哪怕没有，最差最差不过他们兄弟二人一受罚。不过一只鸟，父亲不至于多严厉，可郑雪澄选择了他最无法接受的办法。或许在对方看来这最稳妥净，甚至郑雪澄还可以标榜他保全了自己！可对于自己来说，无异于所有的努力和信任都被碾碎成一摊烂，只成全了对方一个人的天动地。或许郑雪澄才是对的，他才是聪明人，更适合在重重谋略的世家生存去……但他不再是自己的兄弟。郑叔蘅不记得是怎么回屋的，只知自己回去就病倒了，在旁人中或许只是件微不足的小事，他却因此烧了三天，梦魇里全是被断脖摔死在地上的鸟。他微微耷拉着看向贺云铮：“贺云铮，你说，这人不早儿去和阎王爷认错，我怎么睡得好觉啊？”贺云铮堪堪回神，神复杂地哦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完了。随即他才发觉天上竟开始淅沥，远更加瓢泼的声预示着今日京中还会有更大的风雨。他勉平静思绪，又听得对方笑了声，醉醺醺地勉挑起眉：“对，你是郡主的人，那我再和你说一个，”“你看他之前为了和郡主分扬镳，故意把错全揽在自己上，还挨了一顿打……像不像当年对那只百灵鸟？”郑叔蘅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想摆一副恶毒的架势来激怒贺云铮，可终归心机有限，如同忍不住要对贺云铮一个外人说这么多，也说着说着掩饰不住，像要哭来似的。贺云铮张了张嘴，终于明白刚刚听对方回忆时，那阵古怪和不适从何而来。他站在雨越越大的巷背得笔直，眸却颤动不已，有一瞬间突然觉得闷得不过气儿。郑雪澄是外人中挑不错的正人君，可那只折过翅膀的鸟又有什么错……为什么还要经历冰冷的风雨和死亡？

    那天曦照阁的阁楼上，气熏袅中，洛嘉轻描淡写诉说两人过往，与此刻郑叔蘅近似哽咽的声音重叠，像支箭似的扎贺云铮心里。他气，蓦然朝后撤了两步：“多谢郑二郎君今日告知，雨大了，您还是赶回去吧。”郑叔蘅顿了顿，仰看看，才木愣愣哦了声。“雨了啊……你要去哪儿来着？可要用车送一程？”贺云铮本想说不必，可转念一想，突然开：“可否请郑二郎君帮个忙，去杨氏绣坊告知掌柜的，我今日暂且先不去看望了。”郑叔蘅讷讷，直到人走了，他才反应过来，愕然了气。他倒是被这小的气势给带偏了？贺云铮着暴雨一路狂奔回府，心里的五味瓶也翻得彻底。搁在以前，打雷雨都是要把瑛瑛放在第一位的，但今天从郑叔蘅那儿听了这么一遭，不知怎得，他觉得郡主太可怜了……不，郡主哪用得着他同，她那么好，简直像一只的蝴蝶，靠着自己就能破茧重生！是他心念不定，是他突然很想见对方，哪怕什么都不，在这样的雷雨天里守着她也好。王府侧门的门房对这个颇受郡主的少年印象，毕竟很少有他这个份的人可以随意王府。可今日瞧见被淋透的贺云铮，门房突然想起什么，扭吆喝：“你回别院的时候仔细些莫冲撞了……”话音未落，少年的影已在雨幕中消失。门房摇摇，只当自己多嘴，人家那么受，回自己院中哪用得着担心。叹只叹永嘉郡主，真是没一日消停，才刚落被救回来，隔天就在自己院中闹那么大动静！曦照阁中再度燃了满室灯烛，黄的光将室与外界隔绝成两个世界。洛嘉落受了寒，虽然不多严重，可大夫代一定要保，故而今天风大雨大，她便裹了略显厚重的宝蓝蹙金蜀锦大袖衫，衣上绣着细密的宝相纹，鳞次栉比，华彩雍容。她坐在厅堂中央，无悲无喜看向屋外雨幕恸哭哀嚎的仆役们，其中一人便是那日兴兴给贺云铮拿馒的阿顺。哪怕是贯活的仆役也遭不住杖刑，带着刺的荆条打了十几，血与雨成一，浸没了阁前的青石板，空气中都氲满了血腥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