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兵将前来汇报这番回复，脸十分难看。当年的人证证，全是伴随老晋王的得力将，而那些人这些年也皆都被安排在汾州……营帐中的众人忽然想到，两年前郡主特意绕汾州，不是正巧理了一大批晋王党羽吗？与贺云铮前来一商议军的洛嘉瞬间怔住，众人亦明里暗里朝洛嘉看去。洛嘉危襟正坐在椅上，纵使一个神都没动，可心中已然仓惶知晓：难怪当初自己了那么大篓却未惊动秦恒，这本就是顺了他的意思，替他杀人灭！贺云铮知晓其中细则，知晓洛嘉无辜，直接略过了这个话题，然而却止不住郡主实则是晋王细作的言偷偷。屋漏偏逢连夜雨，圣人连夜加派使臣前来督战，来者竟是柳元魁。似乎谁也没想到，简陋的营帐竟会是三人许久后重逢的见证，而汾州亦是个令人心复杂的旧地。柳元魁却不如洛嘉所想前来落井石：“陛的意思便是，照如今声势，晋王是如何也不能当场格杀的了，只得请将军竭尽全力活捉回京，届时慢慢论罪。”无法株连，建隆帝就不愿光明正大担这残杀侄的恶名，纵使晋王罪行累累，也得另寻他法，所以只能给贺云铮再加一难度：只许活捉。柳元魁不置喙这圣旨是否人所难，因他已经认清了这世上的诸多理：他，或者其余众人无法更改建隆帝的心意，更何况，并无多少人愿意为了此事去求圣人。得不偿失，人总得学会将得失衡量。待传递过这一旨意后，营中众人领了旨，陆续帐，唯剩三人面面相觑。洛嘉自与贺云铮谈和以来，许是心了不少，难得察觉了些许复杂，可若要她向柳元魁低说一声歉也是绝无可能的。她自始至终觉得，如果重回当日，她定然还是会一样的选择，因为如果不与段珏以及公主那样的易，太后与晋王也绝对落不到如今的境。每一步选择都是有理的，她亲手选择了这些路，受得了好，就没有资格假惺惺回。洛嘉绷着躯，难得哑僵坐在远，站也不是，走不是。却是贺云铮率先开了，叫住打算离开的柳元魁。“元魁。”柳元魁被叫定脚步，背对着两人一时间没说话。贺云铮上前两步，沉声了一句对不起。洛嘉没有声介，亦没有制止。半晌，柳元魁才轻笑一声摇了摇，转目光从洛嘉上略过，最终落到了贺云铮上：

    “人之常，可以了。”天人皆为一份傲骨受尽磋磨，人之常，而直到大难临，直到生死悠关，他才觉得，很多事并不是非黑即白，并不是不能宽恕。是有先贤愿为初心向死而生，可他柳元魁是俗人，他连自己的私心都无法更改撼动，又何必念念不忘他人错则。再者说，不是贺云铮祈愿他受的这些罪，贺云铮怀着这么许久的歉疚，就连洛嘉那样自私刻薄的人都不动声了那么些弥补，够了。他不是也了那么些不光彩的事吗？他们谁都有卑鄙的时候，郡主却没有告诉过贺云铮。人之常，可以了，回是岸就可以了。甚至柳元魁看向贺云铮与洛嘉的时候，会想到自己来之前，实则是从皇陵经过的。除了传达圣旨这一桩差事，他更兼任了押送李相思的职责。律例，在京中行凶杀人，更罔提要杀的是郡主和使臣，这是杀的大罪，建隆帝却不知是否因为旁人求了，最终选择了从轻发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李相思在牢房中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倏然睁大了睛，怔怔望向外。她看向站在牢房外的柳元魁，再傻，也知为这八个字，必然是对方付了诸多代价，因为早在行事前，她便好了必死的准备。从建隆帝手中保一条命，很难的。“……为什么？”为什么救我？为什么要为我这些？我们明明只是一对怨侣，你甚至早因为我的纠缠不厌其烦……单纯对郑二的愧疚、对自己的怜悯，值得你这些吗？李相思竟仿佛像个笨拙的孩童，无措地追问柳元魁。柳元魁垂着眸，许久无言。直到奉旨将人一路送至皇陵，令李相思与其母团聚，却终不可再皇陵之后，他才终于屏退了众人，温缓沉静地开：“你有你的选择，我亦有我的。”也是此刻，李相思才仿佛认真看清对方的模样，年轻的文臣穿着一袭苍绿的常服，如一棵平寂笔直的茂木站在荒芜的皇陵。谋划大事决议赴死的时候李相思没有哭，牢中重逢的时候她也没哭，唯有此刻，泪却终于再次涌了她的眶。她好像真的错了……她的人生明明可以有别的路，可她被仇恨不甘蒙蔽了双，亲手毁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