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辆货车飞驰而过，把我姑姑碾成饼，然后是我被拖来，每想到一次便又一次撕开心里的伤。我变得消沉，沉默寡言。这几天总有人登门造访，无一例外都被我回绝，直到那天邢若榴敲响了我的门。

    “张哀，你开门。”邢若榴在外，我在里，我攥了攥拳，把门开一条，光来。

    “你有事吗？”屋里没开灯，我看到她脸上的光刺。

    “让我去行吗？”

    我累了，并不想应付她，放她来了。

    她坐在沙发上，我站着。屋里没开大灯也没拉开窗帘，我不经常用的东西已经盖上白布怕落灰。地板我经常，屋里唯一光洁的东西就是画架画板和颜料。我画了无数张小姑的肖像画，她站着，坐着，躺着，我甚至画了我们时候的神；但我抓不住那真实的神韵，全都没有细化，只是一些有重量的颜料块陈列在纸上。

    “晚上我带你去个地方吧。”邢若榴并没有征求我意见的意思。

    “……好。”

    我不知她要带我去哪，我也并不关心，我拉开椅照例坐在画板前涂涂抹抹。我还是在画小姑，记忆中小姑喜偏着靠在沙发上，而我靠在她上，我沉浸在自己如梦似幻的肖想里，小姑还没死，她还活着呢。你看啊，她无不在，在沙发上坐着，站在鱼缸前喂鱼，在园里打理玫瑰，甚至还回冲我笑。

    “你病了。”后传来声音，是邢若榴。

    “不可能……我就是……”

    “张哀！”她突然大声叫我。

    我吓的猛地一缩，啪嗒一声，画笔落在地上，灰紫在瓷砖上留一划痕。我才意识到刚才是什么样的，冲着园开的门实际上是关着的，而且拉上了黑的厚厚的遮光帘。屋里只有一盏小台灯是亮的，映着我的画。小姑死了，园的玫瑰全都在风中凋落摇曳，但我冲着没人的地方傻乐。

    “不好意思，最近有神经。”我连忙附捡起笔，用纸巾去地上的粉颜料。那一抹颜料太厚了，像血迹，我不掉，我呆呆地盯着它。

    天渐渐的黑了，我也不知是怎么黑的。邢若榴坐在地上了一包玉溪，屋里乌烟瘴气。我回过神，拉开窗帘打开窗。

    “走吧，我带你去玩。”邢若榴气若游丝。

    “嗯…”

    我站起来去洗了个澡，来时候屋里的气味不减丝毫。邢若榴还是坐在地上，看起来非常颓废。我走到她面前，居临的看着她。我摸了摸我上的疤。那是一块不会呼的肤，狰狞扭曲略显暗红，我很讨厌它。

    “把这个遮了吗？”邢若榴问我。

    “我想去个纹。”我很气的说了一句。

    “好。”

    我不知她要去哪，她拉着我坐上一辆公车，一直朝着灯红酒绿的闹市区走。末夏初时，晚上早已经不那么寒气人，我能受到敞开的车窗拥来的温柔和的风。橙黄的路灯被一块块窗框切割成小片，又被疾驰过去的速度带着飞走，在邢若榴脸上留一条光痕，我只能看得清她的睛。邢若榴的睛似乎同我有几分相似，细而，中略宽，尾上翘，典型的桃。恍惚间我有了一生活在幸福中的错觉，很快这错觉就变成对幸福的无限惋惜，让我的心脏到一阵绞痛。

    “到站了，走吧。”邢若榴站起，仍旧夹杂着散不掉的烟味。

    我们一直坐到终站，了车我发现是夜总会，我从来没去过。

    “合适吗？”我有些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