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这个年轻人的第一印象很好，能力又，对人又好，便放任他在医务室里偷懒：“你坐在这里陪他吧，我帮你们把帘拉上，这样他好睡觉。”齐月，想了想：“谢谢你，老师。”一板一的态度让他不由失笑：“不客气，同学。”说完，白的床帘被拉上，灯光熄灭，整个医务室安静得仿佛只有他们两个。正如老师所说，齐睡得不但安稳，甚至有些幸福。他看到齐逐渐放松的表靠在枕上喃喃自语着什么，便凑上去听。他的嘴在齐月耳边温的气息，开合间齐月听到齐在喊妈妈。原来真的这么神奇，齐原先的和疼竟然真的被替换成了母亲抚摸他的受。齐月想到自己的母亲，她最后一次抚摸过他的，齐月的每一发丝都受到她温柔的抚摸。于是在他的战栗中，母亲对他说了最后的诀别，说完便撇他，也不回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齐月牵着一个陌生人的手，默默地盯着女人远去的背影，好久好久，他以为妈妈还会回来看他，只要妈妈的一个回，齐月便会奋不顾地挣脱，重新冲回母亲的怀抱。可好久好久，母亲的背影从模糊的人影到一个漆黑的小，他的手被陌生人握得越来越，直到他再也看不清母亲到底有没有回，才抬起稚的脸问抓着自己手的男人：“叔叔，妈妈回了吗？”男人的五官在齐月记忆的河中丝毫没有褪，他睛里带着沉着又沉的悲伤，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抱起了年幼的齐月。齐月在他的怀里安静坐着，再次回看向母亲行走的方向，可是代表母亲的那个小黑跟无数陌生的黑混杂在了一起。齐月终于明白自己再也找不到妈妈了，在男人的沉默中，他放声大哭起来，哭了好久好久，直到他们也变成一个漆黑的小，消失在无人关心的远方。可是母亲在抛弃自己的时候说了。那句就陪伴着他度过了无数个恐惧的夜晚。齐月虔诚地低，他抓起齐垂落在床单上的手，拂过自己短短的黑发，他的和发丝又受到了同样的战栗。可这一次不是齐要走，他想，是自己该走。他只是想走之前，让齐摸摸自己的，让他再受一次，有一个人的陪伴自己走过余的恐惧。他的嘴贴近齐的掌心，呢喃：“齐，我靠得太近了。”他又望向齐无意识微张的嘴，“我能不能亲你一？”睡梦中的齐没有回答，齐月便擅自容许了自己的不老实，微微贴上前，在他的边印一个吻：“齐，我要离你远一。”可他实在太过眷恋这个人的怀抱。于是他又放纵自己抱着这毫无反应的，将耳朵贴在他的心听他的心。再听一会儿，他想，再偷一颗糖。齐成了他苦涩生命中的鸦片糖，一颗，太少了，他会撑不去的。求你了，再睡一会儿吧。为了让我能够顺利埋葬自己，齐，再睡一会儿。他又靠了半晌，听完他一分钟63的心声，缓缓抬起，最后看他一，起走了去。床帘外的老师问他：“不守着他吗？”齐月只是回了句：“老师再见。”便也不回地消失在门外。

    他像是回到了12岁的生日，快乐的嘉年华，游走的戏团，彩的冰激凌。他坐在云霄飞车上听着母亲的尖叫，在旋转木中寻觅着母亲的笑脸，最后在一个陌生人的手里丢失了妈妈背影。他重复着被抛弃的过程，一次又一次，终于到了他抛弃别人，原来也是同样的不好受。齐月又一次想要放声大哭，丢脸地，幼稚地，毫无顾忌地让全世界听到他的痛苦，但或许除了齐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人还能回应这份渴求，他的泪再次成了没有用的失望。这一次，齐月才真正理解母亲分别时的话语。她说：“孩，我很想你。”她说：“但是我真的不懂怎么你。”她说：“我连自己都不。”她说：“对不起，或许没有我你会过得更好。”那时候的齐月固执地以为，她一连说了三个，却句句都是不。现在的齐月却走在跟母亲一模一样的路上。他想说：“齐，我很想你。”他想说：“但是我真的不懂怎么你。”他想说：“我连自己都不。”他想说：“对不起，或许没有我你会过得更好。”他想着自己对齐的，想着六年来的等待和这几个月萌生的意，想着自己的母亲如何在六年前就走过跟自己一样的路。他这才想明白原来她的句句不，句句皆是。 我也愿意齐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了，雪白的床帘外透一抹柔和的黄光。他拉开床帘，看到桌前坐着一个陌生的穿白大褂的背影。齐沙哑着嗓问：“你好？”正在伏案读书的背影就转过脸来，从脸上摘一副远视镜，笑了：“你醒了？”他听见齐那明显渴的嗓音起拿了个一次杯就去饮机接了杯温，“喝，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齐接过纸杯，小小渴起来，等到嗓和嘴里的苦味逐渐消退才说：“没有，医疗队说我可能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