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序也不恼，略略思索便接了去：何见人间烟火，望舒驰月踏菱歌。

    芙蓉面，云鬓解双螺。兴之所至，意绵绵。

    面靥饰颊，钿饰额，皆有金、银、胭脂、鱼鳃骨多样。宇文序只取金箔银箔的小盒，倒钿，以笔扫盒底细碎金银，混呵胶之中，搅旋均匀。

    芙蓉面，云鬓解双螺。

    乒乒乓乓放钿盒，南婉青拍了怕衣袖，神不豫：却不是特地来消遣我？

    呵胶乃是粘贴钿所用，此遇则，冷却则，粘极。女粘贴钿时，呵气便可溶解使用，故名呵胶，过后仅需敷便可卸。

    如何？宇文序搁笔，竹击瓷碟，叮铃脆响，语调不掩得意。

    一时忘了言语，南婉青屏息敛气，生怕散星火。

    上回南婉青对镜贴钿，指尖沾了些许碎屑，浮光跃金，耀人目，宇文序留了心思，故而今日有此一法，将金箔银箔混呵胶，涂染十指，应是不俗。

    注：

    宇文序看她故作凶神恶煞的模样，只觉万般伶俐可，清冷眉染上笑意：我何时骗过你？

    夜雨挽星河。

    夜雨挽星河。[4]

    总要铺陈些词，意思有了，之后才好笔。宇文序。

    [2]千：赌局用语，指放作弊。

    南婉青未置可否，一门心思放在十指双手，远远近近，怎么看怎么喜。

    《望江南》白话文翻译：我老婆真，是天上的仙女，不信看她手上亮晶晶的东西，是昨天雨收星星留的痕迹。

    何见人间烟火，望舒驰月踏菱歌。

    结笔终了，纤手璀璨生辉，好似扑尽夏日萤。

    南婉青将信将疑，赤足抱来十几只颜各异的小盒，岫玉、螺钿、掐丝珐琅，不一而足，皆是掌大小。[3]

    三字起，五字押平调，一听便知是《望江南》的格律，南婉青也不抬，了声俗气。

    羊毫挑晶莹，一笔一笔扫过南婉青修剪齐整的指甲。

    蔻丹是蔻丹，与钿有何系？

    男手中亦有几光亮，缓缓将柔荑拢掌心，十指相扣，炽缠绵。

    前人展开指节看了又看，嗯一声，良久不回话，只顾自己看得开心。

    芙蓉面云鬓，诗家词家写茧的话。

    窗外华灯初上，银河漾。

    且取来，我自有相通的办法。

    边是字尚未，那人俯吻来，尖探牙关，四搅动，不放过一地方。玉手抵上膛，南婉青半是回应半是推拒，全然落于风。

    《鲁提辖拳打镇关西》一节，鲁达为了刁难郑屠，名要十斤、十斤与十斤寸金骨，都细细切臊。郑屠忙活一个多时辰，总不合意，陪笑问了：却不是特地来消遣我？鲁达起来回一句洒家特地要消遣你，大打手。

    耳后一勾墨发，粉面玉颈，黑白分明。

    宇文序又：再寻一支极细的笔，与呵胶一并拿来。

    [4]双螺：即双螺髻，此泛指发髻。望舒：中国神话传说中为月驾车之神。

    南婉青侧首，杏眸投来探究之意。

    不过尔尔？

    烟眉舒展，偏压十二分笑意，南婉青板起脸，说得漫不经心：不过尔尔。

    手臂一使力，人跌坐怀抱，宇文序抚上腰侧，轻轻挲，周气息灼，撩人心。

    [1]御沟红叶：见唐人诗《题红叶》。

你的钿盒放在何？

    南婉青冷哼一声，再去寻笔。

    宇文序将她比作掌天河的神女，指尖蔻丹，沾染星光熠熠。

    [3]螺钿：一传统装饰艺术，用螺壳与海贝磨制成人、鸟、几何图形或文字等薄片，被广泛应用于漆、家、乐、屏风、盒匣、盆碟、木雕等工艺品上。

    开合清丽，兼刚柔文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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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序习字多年，腕力平稳，如是三两趟，甲面平如镜，但见金银错落，灯光溢彩，好不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