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药理一窍不通，若非当真想要跟玉山多待上片刻，怕早便坐不住，找个由回宣室殿里批折了。

    彼时他正支肘盯着郗鉴的侧脸神，见他终于起走，鬼使神差问:“郁金，灯心草，莲心……室燃着这些药草，玉山可知有何功效?”

    “心烦失眠，神志不清皆可缓解……天家问这个作甚？”

    伶舟选常年服药，对各草药的气味也比上旁人许多，郁金，灯心草，莲心，分明是昨日在太后殿里闻见的不差，可她又为何骗他是患了风寒呢。

    “无事，方才猛然瞥见罢了。”

    月落梧桐枝，门将将钥，宣室殿里开了窗，穿堂风过，殿里郁积了一整日的苦味便也随之散去，回廊底黄纱灯与案前红烛辉映，将本就纤瘦的人影拉得及。

    “龙要，天家早些歇息吧。”

    伶舟选指腹轻鼻骨，瞥了凑上来的何元德，打趣:“这回怎么不用摇光来劝吾?”

    何元德脸上的笑闪过一丝僵，又很快接过话茬:“才先前不是想快些教他学学怎么侍奉主……”

    “明日让他在一旁看着便是。”伶舟选说着站起，朝帘后的卧榻走去:“笨手笨脚，吾用不惯。”

    “是……”

    殿里还未灯，何元德小跑着上前，伶舟选却觉着多此一举，将其拦了来，借着外殿烛光，半摸着黑坐在榻边，刚要撩开被躺，却惊觉手不对。

    他猛地站起，一手抓着被角掀开扔至地毯上，昏暗的室，只着白单衣的摇光掀起，沉默着坐起。

    “你在这作甚?”伶舟选一手握着床栏咳了几声，苍白的脸上不见怒意，似乎只是一句淡淡的询问，不责备。

    “床。”摇光垂，淡淡。

    “床?”伶舟选的目光将摇光自上而打量一遍，宽大的骨架，略的肤，过于气的相，和笨拙言行，哪可与爬床的婢相提并论，他轻笑一声，屈膝压上床榻:“后妃婢，吾侧从不缺床之人……”

    未说完的话被摇光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他突然抓起伶舟选的手上自己平坦实的小腹，如摊开筹码一般认真说:“臣会生育。”

    视线撞摇光棕黑的眸中，伶舟选罕见地顿了片刻，想回手，却发觉这人将他的手腕攥地死。

    半晌，摇光又:“里的中庸，不能。”

    中庸诞天乾的概率小之又小，二人都谙这一。

    还不算太笨。伶舟选想，只是野心太过昭然若揭。

    摇光的手松开了，伶舟选顺势着他的颚上抬，指腹压住淡逗碾，另一只手则搭在他细韧的腰侧，发觉上铺陈着几凸起，不知是不是疤痕。

    “你可知今夜吾若临幸你……”

    手的腰肢几乎是微不可查地抖了抖，他看向摇光的脸，单薄的微微掀起，依旧直勾勾盯着伶舟选的睛，像是定某决心，糙燥的手心再次握住伶舟选的手腕，带动他在自己腰上上挲。

    伶舟选的话被再一次堵了回去。

    拙劣，却又恰恰对他受用的把戏。

    五月初五，里都开始挂艾草熏菖蒲，晌午携众驾移至东苑，伶舟选亲自赏眷臣石榴，待宴席散，众人便皆去了外的场地击球柳，讨个彩。

    场地侧边一挂了帘幕的上四方亭里里外外围了不少人，微风拂过，梨落于面泛起片片涟漪。

    伶舟选换了一墨绿素面常服支肘坐着，谢行止方才被人了衣衫，这会由人领着寻了间厢房更衣，李和州立侍伶舟选后，不知是不是因他刻意留意着，便始终觉着后颈泛凉，不甚自在。

    方才有人端来一碟梅零嘴，何元德想着伶舟选不喜这玩意，正打算叫人换去，却让他拦了回来，挑了一颗在手里把玩。

    “都说熟了的梅格外喜人，吾却偏尝不得这又酸又涩的味。”他方才贪嘴多饮了些酒，一张脸被醉意熏得红，骨扇似的鸦睫迟钝扇了几，眸微垂，不顾众人投来的目光，抬手用那梅在脚边跪着的摇光上碾了碾，直至他听话地张嘴咬，方才罢休。

    “皇兄别酸不酸的了，外正葫芦呢！”只听得一阵清朗女声，伶舟婳掀了帘冒个脑袋，十六七岁的年纪，绾着双螺髻，杏圆脸，笑起来格外讨喜。

    所谓柳，便是将鸽装葫芦里系于柳树上，弯弓中葫芦，鸽飞最者即为胜。

    礼乐御书数，伶舟选少时便学得虎虎，尤其跟术沾边的更称得上庸碌，他听罢冲少女一笑，眸里也是嫌少见得的柔和:“吾不善此，再者，外正玩得尽兴，乍然多了吾，也该束手束脚。”

    “哪有……”

    伶舟选却不再言语，垂眸看向脚边微微低着神游的摇光，一手捞过案上空盏，一手着他的两腮他张嘴:“吾若不开，你打算把这梅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