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这边请。”侍者一袭致和服，淡红瞿麦迤逦而上，她卷起竹帘，倾时白皙的后颈。

    林眠秋了，径自步房间。

    有人坐在方桌前喝茶，逗着金笼中的雀。石竹的气味浮动于空，纸灯笼轻摇晃，在樟纸上投飘忽的影。

    “林眠秋……”男人将茶饮尽，微微靠着桌沿，“好久不见。”

    “哦不。”他意味地顿了顿，沉眸打量起客人，“该叫您秘书才是。”

    虽是故人，却也仿若初见。

    项懿比傅骁年，但在人均寿命直一百二、六七十岁都算壮年的联时代，那年的差距确实可以忽略不计。

    男人眉鬓，廓，军装绣着银翅白鹰，珠与发梢一样，泛冰湖般的灰蓝。他定定看着林眠秋的脸，目光带着鹰隼般的锐利：“你变了很多。”

    退有度、仪止蕴。有谁能想到，前这充满上位者气势的优雅青年，在十多年前也不过是个一穷二白、初茅庐的小而已。

    “傅骁那家伙，若是见到你这模样，指不定有多欣。”

    “项过奖。”林眠秋倒了杯茶，冲对方彬彬有礼地笑，“近来如何。”

    项懿隐秘地动了动肩膀，很是痛地抱怨：“前不久带项黎全息预演，小兔崽还嚷嚷着要我手留呢。”

    “都说商场无父，战场无兄弟。”林眠秋略一挑眉，“您可得好儿的思想教育，军乃联铁，万不可心存侥幸。”

    项懿：“……”

    男人温和地笑起来，捋了捋军装摆：“项黎玩，又有母亲和祖辈着，活脱脱的混世霸王，是比不上听寒……乖巧又能。”

    “活泼一，也是好事。”林眠秋夸赞，“项黎只比听寒大两岁，如今了军，得您手把手地指教，必定远举飞、前途无量。

    “倒是我家那位，表面看着温顺，其实叛逆得很，与章程的令行禁止并不合契，来日若个天大的篓，影响上面的研究计划不说，还要我去掇。”

    想到研究院那群面孔平板的“白大褂”，项懿也颇为忌惮，但这念只是一闪而过，终究比不上要人的急切：“林眠秋，你在办公厅掌权多年，一定比我更清楚，‘珍宝易寻、人才难觅’的理。”

    他轻叹一声，眸中闪过复杂的绪：“实不相瞒，那日在浮金拳场的观众，也有我一个。听寒了面，我却一认了他，你知是为什么吗？”

    林眠秋面平静，不发一言。

    “……因为他和他父亲一样，生来就属于战场。”

    项懿的语速有些缓慢，却带着某摄人心魄的力，在袅袅茶香中沉潺湲的河。

    一个是生死的同袍，一个是起于微末的旧识，他们相对而坐，目光自冷锐与温和的锋后一即分。似乎同时回忆起了那日擂台的喧嚣盛况，以及被岁月逐渐掩映的，再回不去的那个人。

    年无，驹光过隙。即便貌完全不同，那如一辙甚至青于蓝的资质骨，仍像同一个模里刻来似的，遥相呼应着血脉的延续与缠。

    当一名青年军官折戟沙场，他那更为惊才绝艳的小儿，也要踏上和父亲相同的路吗？

    “文也好、武也罢，向来不是既定之论。”林眠秋端起杯盏，仪态雅致地抿了一，“我只知，危险难测，风险却可控。”

    尾音刚落，项懿便不满地皱起眉：“林秘，此话不妥。恕我直言……您似乎缺少一，为联臣民的觉悟。

    “国家利益于一切。”

    “自星历400年来，我们幸运地享有近百年的和平伟业，您从未上过战场，想必也淡忘了六岁受洗时神父的祷词——每个荫蔽于联照拂的居民，自生之日起，便要好为国牺牲一切的准备。

    “纵然殒，荣耀之光亦将照吾心。”

    他到底是创业垂统的功勋贵族，当那任顽劣的轻狂意气退般散去，思想便延续着同一阶层的老旧派步中年。句说得铿锵有力，冷灰的眉宇也像崇的山脊。

    “项懿。”林眠秋兴味地抬起睛，睫鸦羽般盈盈上挑，却令人不寒而栗，“你一定没去过城。”

    “……因为在城生的婴儿，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压活不到六岁。”

    “也从来没有受洗礼。”

    男人忽然哽了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