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闻声抬看他一，神冷漠。沉默半响，见他站在门不动，于是冷笑：“来此无用，此并非邀功之地”

    季向秋无奈地笑：“我来确认夫人是否不适”

    他并无讨好之意，只是细想一番难免生疑——此女言行冷漠甚有针对，倒不知是因何得罪她。

    “不必费心讨好，我不会助你逃去”

    “……我只是见夫人心忧积愁，怕夫人愁绪又增”

    “医者都如你这般慈悲悯人？”

    “我只分事，不与旁世他族比较”

    “就算我是杀人越货的山匪夫人？”

    “于此前夫人只是个女”

    “季大夫”，女冷哼，话锋突转：“这次就当你最后一次救人吧”

    季向秋一愣，正有不解，视线移忽见她掌心覆在男婴鼻前，还未全然回神已是意识将她手抓起，再看却见褥中的孩童已是面白无动，气息全无。

    夫人冷看他，忽然反手抓他腕臂，失声痛哭：“孩，我的孩，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我的孩”

    屋外女妇闻声来，正有疑惑，听她声又泣：“季大夫你为何要趁我睡时害死我这孩！这是我的孩啊！你怎如此歹毒！”

    “夫人！”女妇听闻顿觉大惊，一看果真见世不过两个时辰的男婴死于褥中，吓得又惊又怕，溃不成声，连番喊人前来。

    不多时屋围满山人，有数个彪汉一把将他扣，惊慌问因：“夫人，这孩是怎么回事！”

    夫人将孩抱在怀中，声泪俱：“方才梦中醒来见他在我床前，再看孩已经没了呼，想是趁我昏睡将孩……将孩……”哭得肝寸断，溃不成声。

    真可谓百莫辩——季向秋被人抓住肩臂跪在众人面前，脸泛青，心沉如石。

    “你这厮！”有人抓住他衣襟要将他大卸八块，不想忽听门外躁动，原是听闻夫人产一后急忙赶回的鬼罗刹。

    “大哥，这大夫好狠毒的心，竟将……”

    “闭嘴”，鬼罗刹怒容满面，见夫人哭得悲痛绝，埋怨他今日外叫歹人有了空隙，又见初生独无声无息，顿时更觉悲愤加，从手中凌寒刀要将他碎尸万段，尽附之。

    有女妇忙：“大王，夫人房中不好见血”

    “是啊大哥，此贼罪大恶极，只是应先顾及夫人。何不将他关押等候夫人发落”

    鬼罗刹细想番只好作罢，引人将他押牢中，不与丝毫粮。

    有人不满于此，有阻拦却听夫人忽然然大怒：“你们都给我去，去”，旋即又是痛哭涕，肝寸断。

    鬼罗刹留安，不想一并被驱赶。

    “大哥，夫人是悲痛失心，莫要记在心上”

    “韵儿如此理所应当，只是今日山时听官府来人说有村夫报官，要他们来困山围剿”

    男人听罢得意大笑：“这人却不知官府早被我们收买。大哥，后来呢？”

    “自然被赶官府。只是怕这些村夫行事极端，毕竟听闻有新刺史上任，就怕他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烧的就是职受贿一事”

    “他们段不能从大哥查起，那些当官的不会自断生路，附近村人又知我等与官府的关系，段不敢冒险去告”

    鬼罗刹：“你吩咐弟兄近来少山行事，若叫上面的大官知晓我等盘踞此，招来的可是灭之灾”

    “我等明白。今日大哥本有喜事，不想被那厮……”

    “莫在韵儿前提此事”

    “……大哥，其实我等一直有个疑问”

    “何事？”

    “夫人与大哥……可是真心实意？”

    鬼罗刹以为是何问题，听罢只满不在乎：“这么多年同床共枕总归是有分，何况当年她不过黄丫，兴许早是看淡忘却，不然大可趁我睡熟时与我一刀”

    “可毕竟夫人是以为村……”

    “此事莫再提及，夫人总不是冷血之人”，鬼罗刹双目怒地打断他：“明日好生安排小大王，至于那大夫，全听夫人行事”

    男人见他往他去：“大哥不在旁屋住？”

    “自有打算”，说着一转不见踪影。

    季向秋被关之实则是一柴房，旁连灶屋，不时有携烛影在门上晃动。不知此山匪贼是何讲究，不打不骂，想是静等夫人发令如何割他血。

    如此被关两日，粮未，他饿得可谓四肢酸，昏，只以为屋外匪人将他忘却。季向秋看屋门，两昏，恍惚间听它响开又合，再看竟见门后放有一碗。

    碗中盛有白粥加一糙面馒，季向秋迟疑地看了又看，耐不住虚肚空地将它全数吃。

    午间仍有人偷摸送来，季向秋特意等在门后，见有人开锁便声问：“为何如此？”

    是一二八少女。左右环顾见无人偷看这才轻轻应：“阿娘说你不似坏人。大夫前几日写药方给阿娘治咳嗽，阿娘说好用”

    少女见他一言不发，打开门放便匆匆离去。屋外寒秋罩人，足发冷，生怕慢行叫两肢生冻，遗人揣度。

    如此又过一日，此女见看守松散，半日不见影，闲时便大胆至门前与他作伴。少女声音灵秀，事事皆奇，极村人相传诡闻异事。只是言笑意间忽然沉声一问：“大夫，你村中是何模样？”

    季向秋靠在门后，细想番尽是田绿山翠、兽离人安画面。朝时星散着日，雾沉薄，晚时夕红人倦，灯明烟升。遇雨朦胧，远望青山模糊，临寒无雪，院角浅坑覆冰。

    村中三面朝山，除去城镇连接少有外人语客，与外村最近也有五六里地。人谐安，若是究，当是另类桃源。

    少女听闻不禁心生酸涩，沉默许久才：“我和阿娘随阿父逃难至此，如今有两年未回村看望”

    “何难要举家搬迁？”近年未闻闹有旱，着实不知因何离乡落。

    “两年前村中闹疫，死者众多，阿父害怕便与我们逃难至此。前些日打听得知官府早将疫病治好，如今却已不能离山回村。阿父说落草为寇，再无脸面回村认祖”

    此事倒不知如何作说。季向秋行安，少女见有人来便匆匆离去。

    晚间少女送后未有停留。不知时辰几许时又有人来。季向秋抬见其后星散无月，有阵阵凉风袖，冷得双臂环抱，眉舒闭，求思。

    来人宽，膀大腰圆，见他当即笑：“大夫”，说着在他前蹲，仔细打量：“你就不怕死？”

    季向秋心底一沉：“你不是他”

    鬼罗刹哼笑：“何为他？大夫果真薄，说我好看又不记我名姓。我叫百，大夫，你睁看看我？”说着想起此是凡人面容：“不看也罢，这人相貌凶恶，看多易生疾”

    季向秋无语。沉默半响：“你为何与活人一起？”俗言两隔，人不近鬼，鬼不迫人，只是偏他知而生意，反其而行。

    “所谓无利不起早，这人杀生无数，生魂淤黑，自是我这依托活人的邪鬼所喜的。若换大夫你，我定要受你洁纯落个万劫不复”，男人笑，话锋一转：“大夫留有非人之，不知又是因何？”

    此鬼定不能怕他闲闷来搭话。“……你打它主意？”却不知他提的是魌鬼留还是日夜与他……的山鬼。

    “大夫真是聪慧。不瞒大夫，我是昙留落的粉所成的鬼，寿命极短，为续世缘才与此人合作。我助他法术踞山称匪，他与我每月山人寿，两两相好互利。只是他狂心野渐脱我控，若不早些打算可难全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