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剂量为一月不超过10粒，注意用药量。】【选择联系萧正。】……密密麻麻的规则记录在右角，蝇小字明明规整，在贺执看来却锋利无比。贺执看着那些清晰的字迹，难以找到自己的声音：“这些是你的……规则？”萧正说，周沉的世界早已崩塌，他的正常源于他的自制。他在装作活着。贺执察觉到萧正谈及此事时的严肃，却从未想过周沉的规则会以这样象化的形式赤地展示在他面前。“我说你要找的那个周沉已经死了，不是在骗你。”周沉带着他的手，一页一页地往后翻，如同掌控命运的恶。贺执本不敢细看，那些字和线条化作幽夜里独坐在书房的周沉。死气沉沉，像被牵着线的木偶。只有输足量的程序，第二日清晨，他才能看到一个有血在淌的活人。“封面的31，指什么？”“这样的本，有31本。”“从布朗尼开始的吗？”周沉顿了顿，说：“比布朗尼要早。”贺执的神虚虚地落在册上。这仿佛是一本机械写的笔记。没有思绪，没有对错。在无序混中跌跌撞撞地造拼凑一个人模狗样的东西，然后摆盘上桌。拙劣，漏百。可这，是他的小周导。贺执手掌盖住那些板正的字，咙都在颤抖：“你一早就知我不读书，我看不清字，直接告诉我。”他想说的轻松些，却愈来愈沉重，左手握住周沉的小臂，力重得仿佛想把那骨碎。“我没办法给应有的绪回应，德，法律……很多观念在我这里都消失过。我需要分析才能行动。”“所以萧正和萧青看到的所谓病好转，就是这些的成果？”“它们很有效。”周沉并不否认。周沉的手带着贺执，指在其中的些许字上：“如果别人在悲伤，要表现惋惜和沉默。要达成目的，需要留有空间，慢慢周旋。不能损毁需要的事，毁掉是拥有最差的呈现。”最后几页。周沉住了贺执的手，将那密密麻麻的笔记整个来。贺执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他的算计算不得太明，周沉的推算如罗网，每一可能的解决方式都被周全地考虑到。周沉给自己铺了无数的路，都被工整地写在上面。在小小纸面上，周沉预演了无数次他们关系的结局。刘明德，贺庆松，贺俊言，方畅。与他相关的人也被填在其中，谁能发挥什么作用都标注得十分清晰。如萧正猜想的那样，周沉想过禁他，想过让他败名裂，想过让他人间蒸发。彻底抹去法律底线的各式方案被记录成文字，像是能看得见的恐惧。周沉是个彻彻底底的疯。

    他偏执，他病态。这些文字组合在一起，终于把能写《追凶》的承舟完完整整描绘在贺执的面前。他郁凶恶，冷漠危险。他迷茫无助，遍鳞伤。药石无罔的人总会对自己的命运有些朦胧的预。在贺执看着这些骇人的字句，依然生不密密麻麻的恐惧与退意时，他知，他无可逃了。这颗树枝繁叶茂，却没有解任何有用的果实。右角的整理空白一片，空空茫茫的没有一安全。贺执后早已一片冷，抱着他的周沉就像坠在他腰间饥饿的老虎。“不想什么？”贺执指着纸面上成团的黑墨迹，被掩盖的笔记里，贺执依稀可以看到“不想”的字样。“不想这么。”周沉将话补完。贺执往前看，这条是在《归路》拍摄中记录的。周沉将父母的信息告知贺执是故意引起贺执的愧疚。目的是一步步让贺执沦陷。先是周沉因贺庆松而被迫退学，后是间接导致父母丧命，最终将心存死志，割腕自残的事在讲戏时告诉贺执。羞愧是控制人最好的，这条推导的后续里，贺执会被封闭在周沉创造的牢笼里。只拍周沉想要他拍的电影，周沉会为建造一个丽的茧房。“你会成功的。”贺执抿说。“我都会成功。”贺执看向那些计划，不得已承认了周沉说得话。他有这么多对付他的方法，却没有遵循任何一条。周沉拿起笔，他的抵在贺执肩窝。手臂从腰侧过，满是汗渍的肤带起一阵凉意。周沉将钢笔贺执手里，握住贺执的手。掌心意从手背渗透而。肤，贺执看到右角空白的分被慢慢地写上三个字——“告诉他”。钢笔跌落在纸面，溅起一串连续的墨滴。贺执握周沉的胳膊。他与周沉贴了个满怀，他觉自己好像要疯了。心脏满胀酸痛，憋闷到快要窒息。贺执着气，问：“这算是，你预谋已久的报复吗？”月洒，细微的冷白光线里，四周沉默寂静。周沉被抓住的手臂凉中带着僵。贺执觉到他后的人安静而迅速地变作被焚烧过的碳块，易碎。又像雨林一场席卷而过的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