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搀扶着把我放上了椅，说之后要带我去检查。她年轻极了，胳膊又扁又细，但把我撑起来时却几乎是毫不费力。老刑警顽固地拦住了她，伸老树一般固的手掌牢牢攥我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呵斥：“我话还没说完呢。等我说完了你们再带他去检查，不急这一会儿！”

    他蛮横的态度这次不用了，护士扭过，毫不客气地对他说：“我们医院有医院的规章制度，哪有先审问再治疗的。我们合你们警察办案，你也得合我们医务人员的工作吧。”就这样把我推走了。

    我眨着酸胀的睛，双手垂在大上，看着前的景变换，从病房的门，来是白墙，转弯，到了医院过。原本的安静不见了，这里人影叠闪过，到都急匆匆、糟糟的。

    在椅逐渐远离的时候，我听到老刑警和杨坤说，希望借用他一时间，了解一况。

    杨坤推脱着拒绝了他，说民警同志已经记录过了，他还有事，剩的事几位警察可以互相确认一。

    我数次从不同的检查室里。医生动我的，动我的胳膊，着塑胶手的手把我。疼了我就啊啊地叫，不疼我就独自发呆。然后是影像学检查，医生让我躺，我就乖乖地躺，等上几秒，机轰得开始工作，说好了没问题了，我就自己坐起来，再回到椅上。

    思绪从我的里钻钻，有时被疼痛打断，我不得不回过神来，但很快地，又觉得自己与前这洁白的、齐整的世界格格不，看什么都像是透过了一层迷雾，视觉变得不真实，也生分了起来。我真成了活着的幽灵一般，他人的一举一动，都会惊吓到我。有那么几个瞬间，我甚至想要再回到地室的黑房里去，至少那里已经呆惯了，不像前的一切那么陌生。

    医院传来消毒的气味，那令人牙齿发酸，贪婪地嗅个不停的味。这气味让我想到了小时候，我和君君都还在兴姚农村的时候。我们沿着的荒地往前走，左边是满野草的草地，右边是人工挖建的河槽，里面养着河鱼的鱼苗。日光洒在河面上，仅照亮了远方的一面，那里白白的亮着，闪着粼粼的光。其余的河都是墨绿，有黑的庞大鱼影在其中跃动，四周围着一米的网。

    我用脚踢路边的石，看能运送到多远的地方。如果它能跟我到家，那我就把它净，收藏起来。如果不行，也就算了。脑里想的就是这么些无聊的东西，事实上我也没有别的消遣可。

    突然君君开跟我说：“待会儿绕个路，陪我去卫生所走一趟。”

    我问他：“咋了，不舒服？”

    君君低着，他有时会有许多心事的模样。

    “去找医生开安眠药。”

    “开那玩意啥？睡不好？”

    君君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不是。多去几次，攒着，以后自杀的时候用。”

    他这话可把我吓坏了，我连忙去拽他的手臂，缺乏创意地劝他：“别呀，诶呀，你别这样。”

    我拽着他，急切地看他的表。他看我着急，好像有欣喜，总之那些神秘的心事消失了。

    “你张啥，我开玩笑的。”

    “切，哪有拿自杀开玩笑的。”我松开了他。

    “我妈就老这么说，没见她啥时候真的死。”

    危机解除。但这自杀啊死啊的话题让我很不舒服，上像是趴了臭虫，急切地想要甩开：“就你爸那样，真够你妈受的。你要是不想在家呆，咱们俩就去打工呗。”

    “去打工，说的容易。去哪儿？”

    我想了想，附近有什么还像样的地方。不过，既然要走，那不如走得远远的。

    “泸怎么样？我听人说那边发展不错。”

    君君焦急了起来：“啊？那么远？我们去了什么啊？”

    “去了再看呗，在这里光是说有什么用。”我变得不耐烦。

    我们接着往前走，泛着白光的面被停留在了后。

    “你真带我去啊？”君君小声地问我。